进了馆子,白爵士把狮杨送的披肩裹在小茶身上。
任小茶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往小楼方向蹦跶。
几天不回来,馆子外面端着枪的士兵全不见了,包括守株待兔的野猫们。
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
途径花园,喜妹同几个伙伴正坐着晒太阳,远远瞧见回来的两位,喜妹忙迎上去。
她把白爵士拉入草丛指了指小楼,悄声说:“三殿下在里面。”
自打返回都城,狮青就在小楼里守着。
士兵被他派出去全城搜索,搞得烈洛不断往小楼里打电话,一个劲儿骂他是不是疯了。
他是疯了,头一次没有原则不带底线。
他怕白妖精被愤怒的野猫捉住,他怕再发生常与乐那样的事,他怕今后再也看不见白妖精……
继而深深后悔,为何当初非得将人送来这里不可……
过了14岁这道坎,他以为所有的苦他这辈子都吃完了,没承想老天竟又给他送了个白妖精来折磨他。
狮青整整守了两天两夜,有个风吹草动便以为是人回来了。
以至于神经几乎麻木。
当白爵士推门而入时,浓烈的烟味直熏得他眼睛疼。
忙捂住口鼻开窗通风,随后走到枯坐的狮青面前。
人没回来狮青着急,这会人回来狮青反倒平静下来,他扔摔手里的烟,下嘴唇抿出一条缝将烟悉数朝上喷出。
等到烟雾散尽,他方才觉得眼前的白爵士是真实的,于是扶额松了口气。
“殿下,”面对这样的狮青,白爵士讲不出狠话,“我叫人送你回去。”说完便要去打电话。
“要走的,”狮青忽然勾住他的手指,抬眼望向他,“你跟我一起走。”
白爵士神色无奈,下一秒,他被豁然起身的狮青完全包裹,惊得险些往后栽倒。
由于是军人,狮青的头发剃得干净利落,只比板寸长不了多少,此刻他用硬发茬轻蹭白爵士耳朵下的嫩肉,哪里还有往日针锋相对的架势。
有那么两秒,白爵士觉得是冬天的厚棉被在同他撒娇。
“放心,这里很安全,我不会有危险的。”他抬手拍了拍狮青的脊背,温声劝道。
狮青便不再蹭了,眼睛死盯着窗外飘乎的云朵认真道:“或者你跟我去军营,那里更安全。”
又开始自顾自安排。
“我说了我不走!”白爵士推开狮青,音量跟着陡然拔高,“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我说!”
为什么要走?
况且他一走,意味着这些天的努力全然白费。
“小金果都死了!为什么不肯跟我走?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还是……你这次又看上谁?”
论难搞,情窦初开的兵痞子最难搞。
白爵士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平复情绪,看在狮青为他做过那么多事的份上,他今天不想吵架。
缓和情绪后,他心平气和道:“殿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之间除了朋友不可能有其他关系,所以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去留。”
小茶晒太阳晒得有些冒汗,但他仍然不舍得脱下披肩,只用手沿着肩膀极爱惜地往下抚摸。
不一会,他见三殿下气呼呼地从小楼出来。
众人忙恭敬着起身问好。
然而三殿下理都不理,走到花池边将堆起的残雪踹得粉碎,继而大踏步离开。
莫名其妙。
还是喜妹有眼色,她瞥见门口站定的白爵士,于是撇下同伴忙不迭独自进了小楼。
两天不在,馆子里的新鲜事不算多。
自然有寻仇的野猫混进来找人,被眼尖的打手捉了集体撵出去。
逼得施老板连夜部署,不仅增加巡逻队的数量,还提高了入馆门槛,当然,此举只对平民设置,倒是能够隔绝大部分骚扰,因为嫉恨无尾兽的,基本都是曾外出冒险贩货的平民。
且乱了两天,不过幸好白爵士不在馆内,等他回来,小楼附近的安保明显增加了好几级。
不用出席舞会,空出来的时间也不能闲着。
白爵士索性沉下心来钻研学习,每日独自在二楼的房间练习写字。
一楼则是两位老师教课的地方,他不方便露面,只好等老师们走后,由成绩第一名的喜妹再上楼教他。
有第一自然便有倒数第一,在近30名学生中,小茶当仁不让稳坐吊车尾之位。
叫他学习跟要他命似的,但叫他说一部曾看过的电视剧剧情,他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好几个小时不带喘气。
大概每位差生都有属于自己特别的长处吧。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关于无尾兽的风波似乎有所平息。
这天,狮柏打来电话,约白爵士逛花园,其实凛冬哪儿还有花可赏,只是许久不见借故待一待罢了。
原来,白爵士不在时狮柏曾打过电话,当时是狮青接的。
狮青“喂”了两声无人应答,还以为是骚扰电话,然而胡思乱想间,又觉得或许是白爵士被人控制住,继而打来电话求助。
便急得在电话里不停追着问。
最后,狮柏沉默不言,将电话挂断。
显然,三弟的用情出乎他的意料。
隔了许多日,他才打来电话想同白爵士问个清楚。
假如三弟与白爵士确实相互爱慕,那么他与白爵士的关系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尽管只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模糊关系。
但他向来不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听到对面略略提了两嘴,白爵士明镜般了然,晓得狮柏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想来夜里赏花,便是借故兴师问罪。
白爵士不动声色地答应,挂断后他在电话前站了很久,直到小茶将他唤醒。
“哎,答应送我的披肩做好了吗?今晚要出门,外头冷我想拿来披。”他弯起眼睛示意自己没事,接着若无其事地向小茶讨说好的新披肩。
是要讨披肩,夜里的寒气真不是开玩笑,只要风稍微大点,便能化作刺人的尖刀,直往骨头缝里钻。
幸好小茶的披肩做得大,能将白爵士从头到脚裹严实。
即便如此,出了电梯迎面与冷风相撞,白爵士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实在太冷,电梯门口的守卫不见踪影,只留下黑灰色的残雪上被踩得凹凹凸凸的脚印。
大概是躲着烤火去了。
白爵士垂手仔细拢紧披肩下摆,而后缩着脖子走出电梯。
自打狮杨送他回来,施老板对他的行踪可谓不闻不问,好像暗中盯梢的也撤了,只余小茶这只没心没肺的监视者。
譬如这会,他居然能够自由出入电梯,也不怕他趁人不备跑了。
边走边想事情,然而蓦地,白爵士忽然察觉到身后匆匆接近的脚步声。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足够令他随时随地保持警觉,因此脚步声出现不过数秒他便立刻判断,有危险!
顾不得回头,白爵士飞速往花园里钻,花园路窄岔道也多,幸运的话,狮柏有可能来的比他早……
然而他快别人比他更快,没跑几步,他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有什么东西箍住脚踝,使他瞬间失去重心向前栽倒。
天旋地转间,有人骂骂咧咧骑到他身上。
接着手脚惨遭捆缚,与此同时有渗着浓重油腥味的麻袋兜头罩过来。
对方的动作比他想得还要麻利。
“别急,听说这无尾兽可是头牌,打开让兄弟们先开开眼。”有个粗旷嗓音提议道。
继而是其他人极有默契地贼笑。
两秒钟不到,麻袋被猛地扯开,有人掰过白爵士的下巴,强迫他偏过脸来。
“啧,真是花钱也弄不着的宝贝啊!”离他最近的登时吞咽口水情不自禁地嘟囔,嘴里的腥臭喷得他几欲作呕。
由于袭击者是俯身背向路灯,因此白爵士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不过粗略数过去至少有5个。
下一秒,他又被粗暴地翻过来,跟着无数双手密匝匝地落到他脸上,胸膛以及腰腹。
不喜欢归不喜欢,真到了紧要关头哪还管得了这些。
只见白爵士微微蹙起眉头,他轻咬下唇,尽量显出楚楚可怜的劲儿来,随即扭动被缚住的手臂,声音颤抖道:“疼……”
于是袭击者缓了动作都来看他。
借由路灯,金发散于白皙无暇的肌肤,绿眼睛里含了雾蒙蒙的水汽,扫过来的时候,惶恐中透出勾人心魄的冷艳。
这下,谁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尾兽罢了,要命的骚货!
顷刻间,白爵士只觉身上的力道纷纷加重,直往他敏感点钻,忍着呕心,他索性挺腰配合。
狮青说得没错,他怪会勾人,可勾人也能成为最致命的武器!
随着袭击者们顾此失彼的晃神,他的手终于获得解脱,于是趁人不备悄悄从身下滑出。
电光火石间,他找准方位飞快抽出近前绑于某人大腿上的匕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周围先抡几圈再说。
“啊——”
一声声惨叫,似乎有两根手指直接被他切飞,更多因躲闪不及,手掌、胳膊被匕首燎出长长的划痕。
他没停下,逼退众人后,就势割断捆脚的绳子,而后闷头朝花园里钻。
“快抓住他!谁抓到谁第一个上!”粗旷的声音如是命令。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袭击者沿小径追赶而来。
花园内部乌漆嘛黑,好些地灯被落雪掩埋,加上光秃秃的虬枝相互掩映,愈发衬得四周围鬼影幢幢。
只好分散行动。
粗旷声正是袭击者中的老大,同时也是不幸被切掉手指的那个。
此刻他追人追得最是急切,恨不能立刻捉住目标发泄邪火,继而把对方十根手指都切下来,才能消解他的愤怒。
追着追着,他忽而发现路边草垛里丢着的披风。
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无尾兽身上穿的那件。
望着空荡荡的手指,他把鼻子埋进披风中发了狠地嗅,立时闻到温热的淡香,冲得他下/身一阵胀痛。
然而猝不及防间,路旁的竹林里突然窜出一道寒光。
“嗖——”
只听尖锐的破空一闪而过,他躲得及时,但耳朵尖的毛还是被齐根削断。
无尾兽并未恋战,刀子划出来,根本不管伤没伤到,划完利落地立刻消失,继续奔逃。
“草他爹!”粗旷声出了一后背冷汗,他将披肩裹巴裹巴扔在路边,循着鼻腔里的淡香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白爵士夺路而逃。
2个还有把握,5个对他1个,几乎没有胜算。
从方才那些袭击者手指间的铁锈味判断,大概率是赌场的打手,也就是说芬蓝银终于按捺不住动手了。
该死!偏偏狮柏到这会还没来。
或许,他该找个隐蔽处躲一晚……
思考间,只见前方树影略微摇晃,竟在平视的树杈间忽地闪出两点黄澄澄的精光来。
来不及刹住脚步,而那精光也由小及大,倏忽居然飘至眼前。
最后现出个黑衣男子的轮廓。
出于本能,白爵士反推匕首用尽全部力气朝前推捅,且听“刺啦”一声脆响,匕首被冷不丁拔出的长剑隔开,打着转地飞到空中,继而插入不远处的泥地里。
虚脱地顿住脚步,这会白爵士终于认出,这不是鬼更不是怪,而是一袭黑衣的黑猫墨侍卫。
墨侍卫单手拎剑,垂下目光打量满身血污且强自镇定的白爵士。
他目光沉稳,黄澄澄的两盏明灯总算令白爵士悬着的心落回原地。
“待着别动。”原来他并非哑巴,在这紧要关头,墨侍卫的声音仍旧听不出半点急切,仿佛无风无雨的平静湖面。
身影交错,白爵士尚未来得及应承,他便提前窜了出去。
朝着四面八方往这赶的脚步声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