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微不满意宋衡和李诗秀冲出来的时间太早，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一个人处理掉李牛。
为此唐明微不满地拽着宋衡，跟鬼一样附在宋衡肩膀上。
宋衡耸耸肩，想把唐明微赶下去：“热，你能不能独立行走一会。”
唐明微鼓起腮帮子：“我没有骨头，宋老师你就让让我吧。”
李牛面色惊恐地看着两人，要知道两个男人行为过于亲昵就已经足以震惊他了。在他眼中唐明微还是鬼。
第一天进村子里面的时候，唐明微是怎么说的来着呢？
李牛想了一下，浑身一震。进村子刚见面的时候唐明微说自己是宋衡的童养媳。
山下竟然还有和鬼成亲的事情吗，这不就是配阴婚吗。
这么缺德的事情都要干，怪不得被鬼缠上了。
李诗秀强压着捅死唐明微的怒火。
唐明微最终没敌得过宋衡，被赶走了。他摘下眼镜，用那双灰白色的眼睛默默打量李牛。李牛感觉自己像是被蛇盯上了。
灰白的眼睛带着血腥与杀戮。
在对上眼睛的瞬间，李牛就知道这人肯定杀过人。早十年前他跑货车的时候，就见过杀人犯。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与唐明微一样。
李牛吓得转头去看宋衡。没想到宋衡更惊悚，他长得很漂亮，本身就不像人，像是绢人傀儡一类成了精。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牛，表情冷峻，眼睛黑得看不到一点光亮，像是一滩会把人吸进去的黑水。
李牛已经放弃挣扎了，在刚开始宋衡他们把他绑住的时候，李牛挣扎了很多次，没有逃脱得了。他知道面前这些人不是等闲之人，就更不敢乱尝试了：“你们要干什么？”
或许明码谈判才是最明智的。
夕阳西下，屋子里越来越暗了。
唐明微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猩红的舌头是屋子里唯一的颜色：“哦？谈判？我是鬼，我为什么要跟你谈判？”
果然李牛哆哆嗦嗦地说：“我只想活命……你们放过我！”
李诗秀笑盈盈地蹲在他身边安慰道：“别紧张，我们就是想找你谈谈，只要你认真说，我们肯定会放你走。”
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黑脸。即使是没有默契，但三人也迅速划分好了角色，进行分工。
宋衡从自己包里面拿出来了一个证件在他面前摇了摇。没想到李牛看到那个证件脸色一变，直接朝后面退了两三步。他面色一黑，眼睛瞳孔都开始慢慢扩散。
害怕？
宋衡不动声色把自己把证件收好放在自己的包里面。
这是他还没停职之前的证件，如果李牛不是被自己绑住了，很容易发现证件已经注销了。
“你别害怕，我们是没有办法才能以这种办法来问你。”
宋衡的声音很缓和，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轻轻地落在人的身上，如春风一般和畅柔和。
还没停职之前，实验室问话总喜欢叫上宋衡。宋衡本来长得就很俊朗，有信服力。而且他认证聊天起来有一种魔力，能让人逐渐放空思想，在不经意间说出关要。
“昨天带我们游览村子的陈弈很有意思，我想问问他。”
宋衡决定从一个不刺激的话题开始聊起。不直接切入，而是在聊天对象紧张的情况下询问其他人，更能让对象心中一惊一乍。
“我们昨天在网站上没有查到他的成绩公示，但他说自己是正式工。你这个老干部知道什么吗？”
李牛眼睛转得很快，像是玻璃珠子在盘里面不停翻滚：“我，我不知道。”
李诗秀觉得有些恶心，感觉盯着李牛的眼睛，自己能晕车。
“那这人是哪里的你知道吗？”宋衡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李牛。
李牛更是直接摇头：“我不知道。”
宋衡笑了一下，李牛感觉自己身上爬过了一层滑腻腻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大蛇。这条大蛇足足有三米长，通体都是红的，和绳子颜色相近，本身一圈圈缠绕在他的身上。
“你······你们！”
长蛇哈了一下李牛，尖锐的牙齿离李牛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你是根本不知道呢？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这里的记忆？”宋衡缓缓蹲下，他看着李牛。
李牛清晰地在宋衡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惊悚、恐怖、诡异，每一个表情都像是设定好的那样，如一张皱皱巴巴的皮随着肌肉的本能记忆做出夸张的动作。
“你不是这里的人，却能在这里平安度日，为什么？”
宋衡的眼睛好像一汪幽泉，李牛朝后面猛地一坐，目光还是不可避免地朝他看过去。
唐明微从后面攀住李牛的肩膀，把李牛往前面推了推。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蛇包围了，旋即颤抖着摇头，不敢说话。
宋衡淡然道：“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来告诉你。”
“你已经死了，你是不人不鬼的东西。”
“轰隆——”
黑色的夜蚕食掉窗外最后一点红，窗外狂风大作。李牛长大了嘴巴，眼珠似虫子，猛地跳向了右边。
闪电光下，李牛的脸好像是一轮旋涡，皮不自然地顺时针旋转。眼珠子疯狂转动，嘴角和鼻子都倾斜了。
这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表情。
他不是人，所以才能在村子晚上的围剿之中存活。
可他是怎么变成这幅半人半鬼样子的？
五颜六色的血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他瞪着宋衡。宋衡绕着他走了一圈，眼珠子就像监控一样围着宋衡转了一圈。
他甚至能将瞳孔转到眼眶里面，完全漏出眼白的一面。
自己······不是人？半人半鬼？
自己怎么会变成半人半鬼的呢？
想到这里，李牛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个长发年轻人的眼神很像杀人犯，他都没有见过杀人犯，如何得知。
跑公路，跑公路的记忆太遥远了。李牛的眼睛上下动了动，猛地僵住了。
对啊，他见过杀人犯，而且他也见过受害者。
——当年在公路上被杀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脑子里面嗡嗡地叫，像是有东西在脑子里面爬。头疼让李牛始终陷在耳鸣之中，但记忆越来越清晰。
李牛是个货车司机，每年冬天他都要开着车去外面找工作拉货。东家家里面很富裕，开了个大型养殖场，每年都要让他拉着猪鸭羊肉去外地。
那时候管得不严，路上公共厕所也很少。如果路边找得到有人家，还能借一借厕所。找不到就只能就地解决。
李牛记忆的终点就是在那样一个晚上。
他去上厕所，有人抢他的货车里面的家畜，被他发现了。
李牛一气之下拿出长钢管准备打架。
“咚——”有人用锄头砸了他的脑袋。
想到这里，脑袋应景的痛起来。面前的画面不停摇晃，多年前公路上的那一记闷棍跨越时间再次打到了李牛的脑袋上。
咚！咚！咚！
李牛的脑袋上无端地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裂痕横着顺着他的后脑勺裂开。似冰，裂开的先是一条主线，然后顺着中央伤口慢慢出现刺般的花纹。
唐明微垂眸看着李牛后脑勺的伤口，表情微妙不说话。
痛在李牛全身蔓延，他的眼珠子又诡异地上下转动了一圈，才又回到之前的思维之中。
他记得他好像是死了。事实上受到那样重的伤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
李牛记得自己一睁眼就在平安村里面了，醒来之后的记忆从这里开始。村子里面有人看到他醒了也很高兴，告诉他是做农活的时候摔倒了才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老婆呢？”李牛记得自己这样问过。
大家面面相觑，表情微妙，旋即又笑着闹哄起来：“你单身汉一个，哪里有什么老婆？”
“哦，对哦。”好像是这样的。
大家对李牛都很好，李牛就渐渐接受了他们的说法。
村民们担心李牛身体受不住，就找管事的把他安排到村委里面去工作了。临时工一个月虽然也就三千块钱，但是完全养得活他这个单身汉。
但是为什么自己又醒了过来，为什么又丧失了跑公路的那一段记忆······
李牛记得，自己好像是吃了什么药。很脆，嘎吱咬下去还需要嚼，但咽下去就能起效果。
“我好像，吃了虫子？”
本来李牛的脸已经接近于旋涡的形状，快看不清楚人的五官了。但在想起虫子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突然凝滞了。
他吃了村里面人给他的虫子！
吃了虫子之后李牛的身体越来越好，慢慢接近了正常人，所以他才会忘了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事情。
宋衡垂眸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虫子吗？”
李诗秀紧接着说：“知道长什么样子也行。”
李牛的眼睛转得越来越慢，他的声音低沉刺耳，好像没有用声带说话。声音是从肚子里面传出来的。
“我记得，好像是……飞虫，像蚊子一样，有倒刺……”
宋衡越听脸上表情越难看。
这不就是热症长出来的那种虫子。
李牛吃了这虫子没有感染热症，反而从死人变成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