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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第五六六章 远定西川(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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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身躲开他撞过来的身体,以刀柄隔挡的同时侧身一个箭步,一把接住老夫人栽落的身体,将她稳稳护在身前,然而后腰不慎落空,被急转而回的陈维真情急之下随手捡起的石头狠狠砸中后腰——

“呃……咳……”

二爷猛然向前趔趄了一下,膝骨一弯,重重地磕在雪石上,喉头一紧,双唇抿不住滚血,一滴滴砸在抬起的手背上,他没管,轻轻抿了一下。

陈维真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吼着,“不可能……你……你怎么知道!你怎么——”

“牧羊人。”二爷忽然说。

“什么……”

二爷转头,朝他晃了一下手中的玉锁,沉沉一笑,“你是牧羊人,而这些被你带上山的女眷是‘羊’。”

“……”陈维真霎时像一只被拧断脖子的干尸,往后摇了半步。

二爷缓缓开口,“我起初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你一个人逃还不行,偏要赶着那么多只‘羊’进山,如此难走的风雪路,不嫌拖累吗?这些女人里有沙匪的女眷,有那杜奂的儿女,那你的呢?”

“我的?”陈维真失魂落魄地笑起来,绝望道,“我的妻儿早就死了,在把恒城献出去的时候就死了……”又抬起血淋淋的手臂,指向二爷,“拜谁所赐?到底拜谁所赐!”

二爷事不关己地笑了一下,勉强以刀撑地,站起身,“自你妻儿死后,这些年你一直未娶,伯母给你介绍过,你不要,说是一心扑在恒城的战事上,没心思。可你哪里是没心思?你是怕,你怕再若婚配,你的妻儿又将成为高凡用来要挟你的软肋,所以你秘密在身边‘养’了她——这个玉锁的主人。”

“……”陈维真犹似被热蜡烫烂了喉,只会张嘴,不会发声了。

二爷胃疼得不行,实在没功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恒城府的正对面有一个杜奂平日用来‘养人’的‘观’,你帮他修的。你以此来收买他,让恒城的军、政、民逐渐沦为你陈维真一个人的棋。然后那座‘恒丘矿山’的采砂权便顺理成章地从杜奂手里暗暗转移到了你这。可他高凡精明得很,虽然这些年你一心帮他做事,但他还是不放心你。因此一直想抓住你的软肋,谨防有朝一日你倒戈背叛。这几年他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不少吧?”

二爷扫了陈维真一眼,一针见血道,“为了避开这些眼线,即便你续了弦,有了新儿女,也只能把他们藏起来。不敢藏得太远,也不能留在身边,一定要藏在你一开窗就能看见的地方——于是你把他们光明正大地藏进了那个‘观’里。”

陈维真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既然有‘观’,就必有‘守观人’。”二爷冷冷地望着他,语速逐渐加快,“那位每日晨起扫朱门,傍晚鸣观钟的男孩是你的儿子;那位帮八仙台添贡酒,门亭外栽花的女孩是你的小女儿;而那位每日往‘观邸’送餐食,负责帮杜奂那个老脏畜‘养护人丁’的女人,就是你这些年新续的弦——你们四人,帮杜奂‘筑观’、‘守观’、‘栽观’、‘养观’,这么多年,过千人掩埋于此!如此,你既瞒过了杜奂,瞒过了老陈家所有族亲,也瞒过了高凡。”

二爷的语速缓下来,“那座‘观’既是他杜奂为纵兽|欲的逍遥窟,也是你陈维真为延续香火点的炉!你亲自动手掘坟,任无数良人血溅了满身,不烫吗?”

陈维真大口喘息,已经快上不来气了。

二爷掂量着手里那块碧玉锁,遗憾地叹了一声,“只可惜,你逃跑的时候太急了,根本来不及销毁军府里留下的罪证,于是只能留下尊夫人善后。你自己则亲自带上一双儿女,将他们混在这些‘羊’里,以‘牧羊人’的身份趁乱逃出了恒城,来到了这。尊夫人则混隐在被我们从‘观’里救出的三百二十四人中,装模作样地在血状纸上画了押,以为自己能以受害人的身份瞒天过海,可她怎么竟忘了从脖子上取下这枚刻着陈氏族徽的玉锁呢?”

“什么……”陈维真愕然失声。

“而这一路进山,沿途被你抛弃的尸体,一方面是为了掩盖方位,误导我们;另一方面,则是要用自己为‘饵’,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给你那双儿女做掩护,延长他们逃跑的时间。可你单单忽略了一个人——”

二爷抽|出一块破袖布,用划了刀痕的位置包起那枚玉锁,抬头看向那位被陈维真扼住喉咙的陈老夫人,“当年陈老夫人的夫君被自己的亲弟弟用药暗害,如今竟然又来害她的儿子了,这怎么能忍?于是她趁你不注意,将那两个孩子逃行的路线刮在了沿途那些女尸的袖口上,留下了痕。”

陈维真看向自己正用刀抵着的女人。这女人一路上山连走都走不稳,甚至有几段陡峭的山路,她只能被前面的人牵着锁链拖着走,像一条无能为力的病犬。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风烛残年,病得快要入土的老婆子,竟然算计了他……

陈维真绝望之极,怒火彻底烧起来,盯着陈老夫人的眼神逐渐化为凶残。他猛地扬起手中匕首,就要往老夫人的喉咙上扎,二爷立刻翻转燹刀,快速挑起地上的雪石,朝陈维真的手腕甩去——“砰”的一下!

雪石精准地打在陈维真手腕的麻筋上,他发出一声惨叫,匕首落下时刀路偏斜,刀锋顺着老夫人的耳根划过去,险些伤着人!

陈维真怒喝一声,干脆再次朝二爷猛扑来——“那就先杀你!”

可惜二爷要护人,刀势过招不能全力以赴,眼见陈维真举起一块石头再次朝自己砸来,他躲闪不及,情急之下只能用身体护住老太太,罩子似的挡着她——

“呀——”

“袁清,收手吧。”

蓦地这一嗓,似惊了疯盲的弦。

二爷茫然低头,发现老夫人醒了,该是被陈维真方才撇开那一下颠醒的。

猛然听见熟悉的嗓音,陈维真的双手定在空中,那块石头终究没敢砸下来。

“二嫂……”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二嫂’。”陈老夫人缓缓抬头,嗓音不怒自威,“冲谁呢?自家孩子你不放过,别人家的你也杀?你这狗畜,还不将那脏事儿放下!”

陈维真到底是从骨子里怕她,茫茫然退后,石头从手里滑落了……

陈老夫人暂时没去理他,抬手碰了碰二爷蹭了血的嘴角,慈眉善目地笑了一下,“这是谁家的小少爷,都长这么大了,还俊。我第一次在帅府见到你时,你才三岁,一点都不认生,围着我和应安转圈,淘着呢,晴晴都抓不到你。”

二爷扶着陈老夫人的手臂轻轻一颤,万分克制地笑了一下,薄唇微启,也不知道应说些什么,结果没着没落地来了一句,“……母亲,母亲是跑得没我快。季卿儿时不懂事,冲撞伯母了。”

是啊,眼前这位鹤发发苍苍的老夫人,也曾是他的故人。

“晴晴……”这是母亲的闺名,父亲死后,再没听人这么叫过。

他心里一疼,话就少了,嗓子被自己的血烫着了,又甜又苦。

老夫人拍了拍二爷的手,“我留的线,你叫人去捉了吗?”

二爷点了点头,“师兄应该在找了,雪路难行,那两个孩子跑不远。”

老夫人这才看向陈维真,“来,扶我一把。”

二爷连忙擦净手心,将老夫人扶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她此刻虽落难至此,却不见一点落魄的样子,那块脏兮兮的雪石倒被她坐得像是忠烈祠上的太师椅。

“袁清,你们三兄弟闹了那么多年,积攒了多少恨,你我都清楚。大哥从始至终没活成个人样,我以为你至少堂堂正正像个人,没想到,二嫂看错你了。”

陈维真的动作慢下来,嘶哑着,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二嫂,你别学他说话的样子,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我看够了。当年如果不是二哥始终不答应帮他们打开西北的运砂路,我不会被他们盯上!他们拿寿程的命要挟我,我起初不应,他们就一天天地给他放血……我没办法,只好把恒城让了……”

说到这里,陈维真的后背断续抽搐,亲手揭开了陈年的疮,“他们也不真弄死他,剩一口气的时候给我丢回来了。寿程坚持着,又捱了三个月,还是没熬住,死的时候寡得跟两张枯皮似的。那是二哥死的前一年……”

二爷心里“咯噔”一下,泽济十五年……也就是二十一年前。

原来高凡撼动西北官行运路的时间竟提前至那么早。看来陈维真是从那时起就被迫沦为高凡的马前卒了,逐渐,西川军也因为淳王的关系变为傀儡。

所以陈维同也曾如父亲那般拒绝过高凡,若不应,就得死。

他活着,立州军便是强撑西北全境安稳的最后一根净骨,自他死后,整个西北于二十年内悉数沦陷。

老夫人长叹一声,“可这些,你一句都没告诉我,整个陈氏宗亲都以为敏敏和寿程是病死的。”

“一旦上了那条船,就下不来了……”陈维真像是瑟瑟地哭了,风吹起他鬓边的白发,失魂落魄的,“二嫂,你不知道那些人是怎样的恶魔!”

他突然指着二爷,眼神充血,怨毒地说,“他那个大哥,就因为他暗地里来查西北的事,我好心劝了一句,让他别碰,隔日就被高凡的暗线知道了。没过几天,敏敏就‘病’了,他们给她用了一种叫‘行将’的烈蛊,不让她活,也不让她寻死!烈衣,你哥哥……他一个镇守北疆的少将军,为什么偏要来碰西北的脏事!简直跟我那个二哥一样蠢,一样倔!”

二爷呼吸一滞,“我哥……秘密来过西北,他查什么?”

“查刀。”陈维真引着他向雪崖下的深渊看去,声音无端缥缈,“这里是仰山。这渊塚下头曾经养着一个‘铸刀’的铁集——鬼门是高家最早孕育出的死士军,他们的刀是在这雪渊底下铸成的。”

二爷再次看向雪渊深处,仿佛有一团铸刀的铁火戕破雪雾,直撞云霄,灼了天穹,在夜幕上映出一幢幢罔计生杀的鬼影。

——这座仰山雪崖下面,竟然藏着鬼门铃刀的“孕刀池”。

“五百多名徐氏铁匠一直被秘密养在这里,铸铁。”

陈维真猛一提到“徐氏战铁”,二爷打了个颤。

“那两年,‘熔丘’刚刚筑成,高凡一直考虑要将制兵的战地转移到京师,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避开所有官路,打通沿途所有关卡。于是他利用从西北过岭南、再到京师这条水路,借助淳王断铸的那条‘金丝带’,势要在那几年间,逐步将这五百多名徐氏铁匠分批、多次运往京城。可好死不死,这件事偏偏被你大哥盯上了——”

陈维真攥紧双拳,“九龙道大战那年,我不知道你哥是怎么知道的。据说是有人给了他一卷地图,图中清楚地标记了高氏在西北埋下的所有据点——蒂连山、仰山铁集、应忠、恒城、金鸣砂、太平教的分布……甚至还有那条通往泅杀渡的‘天关’路,应详尽详。高凡这才知道,自己手下生出了叛徒。他不敢再耽搁,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清空仰山,否则一旦被烈家人发现,一切前功尽弃。恰好就在一年底,北鹘军府突然向烈家军宣战,扬言踏平九龙道,直捣靖天城。你哥便不得不暂时放下对西北的探查,折返云州督战。还真是不巧,战前又突然传来朝廷的密信,命燕云十八骑兵分两路出征。你哥怀疑此战蹊跷,担心会有危险,于是为了保你,用自己做了替换。我没说错吧?”

二爷轻轻呛了一下,没吭声。

“你哥哥,他可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能救尽天下人……”陈维真像是在幸灾乐祸,咕哝了一下嘴角,声音陡然间拔高,“可老天偏不承他!不袒他!不开眼!偏教他信错了人!!”

二爷呼吸紧促,“他信错了谁?说……他信错了谁?!”

“那两个焉氏和徐氏的后人。”死到临头,陈维真看戏似的,一点没想隐瞒。

二爷踉跄了一下,“你胡说……你胡说!”

“我胡说?”陈维真大笑起来,“那要不然二将军亲自去‘熔丘’看一眼,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正埋头帮高凡制兵呢?饮血夹、枕骨钉、鬼门铃刀……可都是他们合起伙来铸的孽!焉同和徐明阳,他二人出卖了烈家、出卖了你哥,是你们燕云十八骑的走狗、叛徒!!”

二爷攥着心腹,胸腔里那颗心就被他从喉咙里快四分五裂地挤出来。掐紧燹刀的指骨也似要被他自己的青筋勒断,人魂分扯,只能撑着刀,才能勉强站稳。

“我陈维真才害了多少人?你哥自诩大义,害了多少人?”

“那焉氏和徐氏,他们又害了多少人!”

“这世间不是只有恶小才会害人,他们这些英雄、豪杰……他们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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