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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第五六六章 远定西川(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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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人来,功德大着呢……”

陈维真嚷到此处,腿一软,滑跪在地上,恸哭起来,“可怜我的寿程……他死的时候才八岁,偏不学人苟且,非要学他二伯做英雄。放血时他一点不怕,小嘴嘟囔着……说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孽账!孽账!!老天爷不开眼,瞎了……瞎了……”

“天寿啊!”

这最后一句震碎山谷的哀吼,怒了鬼,惊了神。

陈维真始终把自己当成了高氏恶门中,居功至伟的人物,讨赏似的嚷着惨——嚷自己亡了妻,死了儿,祭了兄长,折了寿数……比谁都伟大,比谁都可怜。

就这样,老天爷还不容他。

世人奉那神前火,八十一拜菩提身。然尊者不屑一顾,覆手一翻,撅了香,掀了供,折净忠骨,负尽良人。

落雪飘飘洒洒,仿若一片片不容于天地的人灰。

二爷冷漠地瞧着陈维真,轻声笑了笑,“陈维真,别假惺惺了。你亡妻和长子死的时候,你当真心疼,当真哭了吗?”

“你说什么!!”陈维真疯了般咆哮。

二爷的话音犹似最干净的雪刺,一锥一锥扎进他那颗脏透的心里,“一个能狠心下毒暗杀自己的二哥,长年欺瞒、麻痹兄长,对其挑拨离间,以肮脏手段收买杜奂,将自己后娶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养’在那个恶贯满盈的‘观’里,甚至还对自己的亲侄将下那种毒手的人——我不信你陈维真当年会为发妻和长子的死痛不欲生。”二爷微微低头,笑起来,“有情,或许不多,对吧?”

“你住口!”

“别一副他们死了,你就活不下去的样子,戏演过了,脏。”二爷笑意不减,继续毫不留情地扎他,“陈维真,这世间有一种人,他们手肘向外,永远只为自己快活——杀伐快活,嚣张快活,欺瞒快活,纵人也快活!外人施舍一丝半点的好处,哪怕是一块狗闻了都嫌脏的骨头,他都觉得比自家人喂到嘴边的鲜珍要香。你恨透了你二哥,恨透了他死守底线不懂变通!他都死了二十年了,立州守将不离不弃,没有一人主动销撤军籍!那简泓,他独行雪漠二十年,为了一个真相,不惜撞死在你的箭眼上!凭什么只他那么高贵,是人人称颂的英雄?你不甘心,所以你疯!”

陈维真双臂剧烈发抖,心快被这一串串诛心之言砸碎了。

二爷压低声音,轻声说,“你二哥当年骂你一句就好似要了你的命,可他高凡哪怕杀了你的妻儿,你也就敢在伯母这狗吠,到他那点头哈腰,连个屁都不敢放。高凡于你,还真是九九八十一跪,好不容易求来的一尊贪心佛啊,陈维真。只可惜,最贪心不足的硕鼠,往往都是在上香的供台上,把自己撑死的!”

这时,对面的雪崖上传来重甲开道的声响,陈寿平带领立州军走上雪崖,重甲兵两列分道,士兵一前一后,抬上来两具冻僵的尸体。

“陈维真,你的一双儿女……他们给你找到了。”二爷幽幽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陈维真定睛一看,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兽的惨叫,疯了般爬过去,想伸手去够……可这座索桥断了,唯一能碰到一双儿女的桥被自己亲手砍断了……

二爷低头看着他,浅声一叹,“你为了不让他们学你长子那般再沾上‘军’,想必自打他们出生,一张舆图都没教他们看过。出了那个‘观’,就是两个白来投生的废物。高原舆形宛若天书,单凭他们自己,是走不出这片雪山的。”

陈维真怔住了……这双儿女是在他失去寿程后,用寿数从老天爷那赊来的。他拼了命想他们活下去,甚至不惜用自己作“饵”,将这些人引到这条绝路上,可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

至此一无所有,他确实就是那只被自己亲手摆上神龛的供奉,撑死的硕鼠。

“袁清,你我的账,该清了。”

老夫人缓缓站起,朝着崖头一步步走过来。

“二嫂……小弟对不住你,二哥他挡路了,我也没办法。只能到阴曹地府,您亲眼看着,我给他磕头,呀——”

陈维真发出一声恶吼,从腰间扯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牧羊鞭,朝着陈母甩去,缠住她的手臂朝着自己狠狠一拽,借助冲力,两人同时往悬崖栽去!

所有人皆惊,“不好,陈维真是要同归于尽!!”

陈寿平在对岸爆发出一声怒吼——“母亲!”

就在两人半身斜向断崖快要栽落时,一柄刀疾风般从旁断落,一刀斩断皮鞭!同时,二爷拽住陈母的另一只手臂将她拽离悬崖,刀身再一旋,擦着雪面抵住陈维真的后腰使劲将他挑了回来,而后反手挥刀,干脆利落地从腰侧捅穿他的皮袄,重重地将他钉在了雪地上。

“呃……”陈维真疯了一样在地上挣,黏虫般蠕动,可惜他动不了。

“老夫人还没吩咐,许你走哪条道去阴曹地府,哪有自己就去磕头的道理。”二爷转过头,恭敬地问,“伯母,不知可否允侄儿代劳,免得脏了您的手。”

陈老夫人颤巍巍起身,走到陈维真跟前,躬身扶住二爷的手背,像母亲那样紧紧地握住他,“你这孩子的手,也不能脏。”

“……”像是被她掌心粗糙的软茧烫了一下,二爷微微蹙眉。

“我跟他之间的账,得我自个算。”陈老夫人扯下袍子上一块烂布,缠住手心,随即拔|出燹刀,看了一眼刀刃上若隐若现的火焰龙纹,“是封王之刃。”

二爷微一点头,“这是靳王殿下的刀。”

陈老夫人反手将刀刃架在陈维真的喉间,从容地笑了一下,“用这柄刀杀你,也算并没辱没你曾身为陈氏将门的光耀。袁清啊,二嫂送你一程,到了下头就去你二哥面前把头磕够了,他不让抬,你就别起。你姓陈,可我不姓——杀你,不算弑宗亲,只为报夫仇。”

言罢狠一用力,刀刃“噗呲”一声划破了陈维真的喉眼,鲜血喷出来。

他像是一条斩断了尾巴的蛇,喉间咕嘟咕嘟冒着血泡。想是老太太久病没什么力气,这一刀扎得不算深,够他死一会儿的。

可陈维真临死前偏偏拧着脖子,朝二爷这边笑了一下,嘴巴咕哝着,一口一口地呛着血,“二将军……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让你更恨……他一些……”

“嗯?”二爷一把扼住他喉咙上的血口,唇间抿起清冷的血气,忍着脏,“什么秘密?给我说完再死。”

陈维真快不行了,一句话呛着说出来,“你哥……他死得惨啊……他是被他们……咳咳……”

二爷立马撑住他的脖子,厉声问,“他是怎么死的!说!”

“他是被他们生……生……”陈维真翻着白眼,喉咙上的口子彻底裂开了,最后一句话他只能作动着唇,拧着嗓子,吐尽刺耳的最后两个音——“一地”。

随即,便断气了。

二爷迟缓地松开手,热血顺着指尖滴落,他久久地怔了片刻,人像是被抽干了似的,脸色变得跟雪一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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