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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第六一六章 三千尘甲(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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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情并茂地将方才船上的事比划了一遍。

“我当着王爷的面撒泼打滚,哭着闹着要跳河,但我这双脚可没闲着,一直在地上画圈呢!那眼睛像鹰的死士头头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没看腿,您放心吧!”

二爷笑了片刻,忽然问,“你那装满了二十个酒桶的钱串子是打哪来的?”

银三不假思索道,“我拿银票在银庄里换来的,这一路过西北、川渝,还有岭南,每个钱庄换上一点,数额都不大,查不出来。”

二爷聊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那银票是哪来的?”

“我从云州……”银三立时反应过来,失声了。

“唔,你拿着燕云一带的银票一路换了铜钱,跑来中京郡撒银子,你觉得他们顺着银庄这条线往回查,查不到我头上吗?”

银三“噌”地一下站起来,声音都哆嗦了,“二、二爷,我、我……也没人提醒我啊!”

“没关系。”二爷站起身,按了按他的肩,“别说是云州的银票,哪怕你散的是西沙的沙子,他们也能知道是我。”

“这、这是为啥?”

“因为太凑巧了。”二爷笑道,“巧到太过刻意,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银三更是听不懂了,“那您为何还让我折腾这么一出?”

“因为王船必须走岭南虫山这条路。”二爷断然道,“前夜我与殿下分别前,他散出的路线中唯两条秘而不宣——一条是‘酒船’所经荷月河,就是这里,另一条则是绕行岭南虫山。无天可以对殿下令行禁止,但堵不住从他嘴里漏出去的音风,即便知道殿下已将自己抵京的路全部堵死,无天也无能为力,又不能伤及无辜,因此即便知道你这‘散财童子’明摆着是一出戏,也只能改道绕行。”

“我了个乖乖!”银三擦了一把秃头顶冒出的冷汗,心里直打突,现如今这些聪明人暗中斗智,连面具都懒得戴了,都明着来!合着自己方才在水里撕心裂肺扑腾的那么一出,纯粹是为了诱使当地渔民前去捞钱,好利用聚集的渔船堵住从荷月河东出的这条路。又因御令严禁伤扰百姓,所以无论自己的演技多么拙劣,王船都势必改道——而岭南虫山便是眼下东抵靖天的最后一条路。

“对了,殿下见到信后有没有……”

“回信?有!”银三立马学着方才在甲板上薛敬在无天身侧抱臂站着的样子,左手扶着腰侧的水葫芦,当那是燹刀,指尖循着节奏敲了一段。

“二爷,我就看到他这么说的,具体什么意思,我没懂,嘿!您也知道,我刚拜山不久,四方灯……就学了那么些字。王爷说什么了?”

二爷的脸眼见着已经黑了,他转身上马,撂下一句,“我也没懂,混账。”

“啊?”银三抓了抓耳朵,小声跟在他身后嘟囔,“没懂,怎么还骂人呢……”

见二爷正准备催马震鞭,银三忙叫住他,“您要去哪儿?”

“回军营,今夜便是与殿下约定的挪船时限,我要再逼康兆朴一次。”二爷勒转马头,提醒银三道,“待会儿王船一驶入岭南,你就带着兄弟们离开有林草的地方,仔细别被蛇虫误伤。”

银三的应声湮没在疾驰远去的马蹄中。

“什么蛇虫,能有多厉害!”银三比划了几下手刀,志气高满,“来一只老子砍一只!唰!唰!唰!”

刚准备去寻自己的马,突然,脚边传来一声“咝”响,银三顿步,低头一瞧,骤见一条周身布满蓝色水纹的小蛇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蛇尾竟是一截森森白骨!

“啊啊!!啊!!”银三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着往后挫地。

那条蓝色小蛇像是被他惊着了,匍匐着往他这边游过来,盯着他炸起的小辫子发呆,银三一动不敢动,哪还见方才挥舞手刀的霸气,“祖宗”“爷爷”乱叫了一通,倒像是将那“小祖宗”叫烦了,小蓝蛇突然吐着信子,梭子般朝银三窜过来,一口咬住他左边的小辫子,毒齿刀锋似的轻轻一划——“啊!!!”

银三捂着被生断下一撮毛的半拉小辫,爬起来撒腿就跑。

生怕慢上一步,就成了小蛇的盘中餐。

小蓝蛇初出虫山,没见过世面,人肉没吃着,反被一撮杂毛缠了牙,气得直甩骨尾,匍匐着钻过草丛,来到河边一个少年身边,缠着他的小腿攀上手腕,呲着牙,示意人给它弄。

一名高个巫童从树后探出头,不屑道,“这小东西行不行啊,缠了几撮杂毛都要人帮,大巫怎么挑了它作湿岭虫山的蛇殿?”

“你别乱说大巫的坏话!”小个巫童已将缠在小蛇牙根上的几撮头发解了下来,回头制止了他,“蛇殿是万蛊之王,不是随便一条蛊蛇都能封蛊王的,你瞧瞧它——”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小蓝蛇身上若隐若现的淡金色水纹,停顿在它尾巴上裸|露的寸寸白骨上,像是被它妖冶残酷的美貌蛊惑了,脱口而出,“这条蛇的骨絮合三髓灵流,是能养珠的……”

“你快闭嘴!”高个巫童脸变色,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小声提醒,“你还说我说话不当心,这种话也是能说的么!万一让大巫听见……”

“没关系的,大不了再被他骂一顿,反正有阿灵保护咱们呢!”小个巫童说起小公主来眼神发亮,“昨日若不是阿灵帮我说话,我指定要被大巫关进尸棚,剥皮养蚕去了!”

“谁让你晨课的时候总睡觉,就该让你去尸棚养几天蚕!”高个巫童勒住他的脖子,两人扭打着滚到草丛里,一瞬间惊跑了几百条严阵以待的小蛊蛇。

“你俩别闹了!船来了!”远处河堤上,有巫童朝这边喊了一声。

高个巫童赶忙爬起来,拽起小个巫童,“走,布蛇去!只要这次你立了功,说不定大巫还能将你调回花棚,跟我一起养花呢!”

小个巫童紧跟着他来到河堤,“放心,大巫此番下令虫山‘倾巢而出’,别说来东运水师这一条粮脉,哪怕二十一条都来,也得统统填山,是不是殿下!”

盘在手腕上的小蓝蛇却突然朝船舰驶来的水面呲着牙,颤抖着往他怀里缩。

“殿下,您老就这点胆子!”

“等等!”小个巫童打断了高个巫童的嘲笑,指向水面上的船舰,瞳孔骤然缩紧,“你看那船身上裹着什么?”

“什么是什——”顺着他眼神的方向远眺,高个巫童也怔住了。

只见远江浩渺的烟波上,姜锦羽率领的火辎船队自湿岭虫山北出琴水,共十六艇矮舰,并二十四艘艨艟,浩浩汤汤。冬阳映照在每一艘船舰上,清晰可见船身上裹着一张张暗青色的“网”——远望,似是由成千上万只青红色的灯笼缝制而成,以黑灰色的枯藤作为引线相连,在船身上织布密密麻麻的网孔,孔眼大小一致,密集分布船身,又似烧软的红蜡流经荷叶叶蔓,生长成的血莲蓬……

“‘天胆避蛊遮’……”

高个巫童声音发闷,伴随着林丛中蛇潮发出的一声声呲叫。

鸣鸟遮蔽,击碎山音,灼染一片天红。

——那竟是活掘人胆,长年用海药熏饲而成的避蛊神御,能驱避岭南湿岭一切蛇虫。

小个巫童舌齿打颤,下意识问,“他、他们从哪活取来那么多人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高个巫童急道,“那些火船一旦罩上‘天胆避蛊遮’,虫潮是决计冲不上船的,待会儿王舟一碰见他们就完了!”

此刻,江面上一艘艘火船正全速北进,全都严密包裹着避虫网,只要此网不破,湿岭虫山上所有虿蛇将变成一无是处的废物,一旦和南下的王舟对冲,姜锦羽为了给姜钦报仇必然不计后果,万一将王舟当成酒船去炸,后果不堪设想。

“大、大巫呢?” 小个巫童怯生生问。

“大巫和阿灵去洛阳亭劫假酒船,天没亮就启程了,回不来!”

“那、那那怎么办!”小个巫童说话都结巴了,脸和缠在他手腕上瑟瑟发抖的小蓝蛇就快怯成了一个色。

“备水笼,来二十个水性好的,随我潜水破网!”高个巫童果敢,抄起手边的花镰,挣开小个巫童紧攥住自己的手,“你不是想从尸棚调回花房吗?我去把那些网破了,立了功,就能求大巫把你调回来!”

说罢便带着快速集结成的二十名擅水的巫童,纵身跳人了江水中。

他们腰上绑着的二十一只水笼子里,装满了湿岭虫山上能号动千军的各种虫王,再加上小个巫童手里这条统镇万蛊的蛇殿——只要能将“避虫遮”成功断破,江水与林森中蛇蚁齐卷,琴水将翻覆虫潮,所过之处,足以将一切船只剥皮吞骨。

见江面漂浮的水笼渐渐消失于江虹,小个巫童短定心神,转身撒腿就跑。

他穿林过草,趟越浅溪,几乎是凭着一口气奔至江阔北岸,扶着“岭南郡”那残缺了半身的界碑气喘吁吁地歇了片刻,毫不犹豫地朝天空点燃了报令的信火。

江北燃起的信烟与琴水江面的薄雾交织成一片暗灰色的云图。

王舟溯流向南,眼看就要离开中京郡荷月河,进入岭南琴水。

透过顶舱半开扇的舷窗,靳王的眼神始终盯着远岸半空中几乎要与浩渺江云混为一谈的火信,食指轻敲杯壁,一下一下循着信火的节奏,盘明了信者的意图。

“棘手。”他忽然开口,明显是说与舱内另外两人听的。

“什么棘手?”闻同显然已成惊弓之鸟,自弩船进犯后就不愿下船了,赶他都不走,说是怕王舟在中京大营辖管的郡边出事,自请协护王船出中京郡。

是以这回殿下又说“棘手”,闻同倒是比始终镇护门边的膏肓先一步开口问。

靳王看了闻同一眼,眼神又落回膏肓身上,突然间和无天首领难得一见地聊起家常,“与大人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还不知大人可曾婚配,家中有几个儿女?”

膏肓的脸色瞬间垮下来,提醒他道,“殿下,这不是您当下该关心的事。”

“那闻副将军呢?”靳王不以为然,又转头问闻同。

闻同忙道,“末将家中一妻一妾,还有一房外室,育有四儿两女。”

“闻家果然人丁兴旺。”靳王审视着膏肓,话音却是问闻同,“闻副将军平日里会给子女讲战史吗?”

“讲,打小就与他们说道。”闻同说起自己的子女,不自觉露出微笑,“讲战史、吏录,还临过靖天九霄亭的史战碑。”

“前朝末年的战史,您与他们说过吗?”

“前朝末年……”闻同谨慎道,“殿下,前朝末年伐横天下,酷吏当权,暴虐万民,那一笔笔丹史可都藏秽啊,要不是我朝高祖皇帝率群雄揭竿而起,解万民于水火,这天下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末将与他们详述的,也尽是我朝丰功。”

无论薛广义打赢过多少逆天的胜仗,定国之战如何神勇,最后他屠尽明州九镇的血榔头也切切实实地夯进了东海水厦,史官不会详录,但史实不容变更。

明州已覆灭于冬渡夏潮的滚滚洪流中,百年一纪,永无复春秋。

因此这等歌功颂德的场面话听进薛敬耳朵里,多少就有点刺耳。

然而殿下毕竟是在毒肠鬼面的人池里泡大的,最擅逢场作戏,心口不一的本事已臻化境,听完闻同所言,没露出半分不爽,反而笑了笑,“祖父的功绩自是毋庸赘述,但我想说的,是一段战史。”

“哪一段?”闻同问。

“前朝末年的遥城之战。”(前情:103章)

听到最后四个字,膏肓的眼神明显尖锐起来,却因为长年作为护御的隐刀,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除了那双稍显变化的眸色,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靳王的余光始终量度在膏肓身上,续又道,“李凤阳,前朝末年名将,在西北遥城诛剿逆王时,遇见了被叛军用遥城百姓筑起的一道‘活人墙’,僵持数月无果,最终,李凤阳还是朝人墙下令放了箭,膏肓大人,您听说过吗?”

膏肓不语。

闻同皱起眉,不明白靳王此刻没前没后地,为何要用前朝末年一场未载入史册的争议之征对无天施压,于是没敢贸然接话,静等着靳王继续说。

“遥城攻破,逆王诛剿,李凤阳所率之军得封虎豹之师,人人擢升将位,却只有三百六十名兵将因那场血战落罪,闻副将军,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闻同又是一愣,他还真不知当年遥城之战后,竟还有三百多人因胜征落罪。原本静等着靳王解惑,却不想殿下竟停在那不继续说了,眼神也从膏肓身上缓缓移开,又问闻同,“闻副将军的弩船还跟着么?”

“跟着。”闻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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