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脉这几日一直在寻找关于魂魄记载的书,他迫切的想要找回之前的记忆,他总觉得这对谢蔚来说很不公平。
可他几乎跑遍了整个京城的书店都没有找到一本靠谱的书籍,远山子那家伙还得过完年才能回来。
可恶!!
于是温脉又来到了那处京郊小镇。
“赵叔。”
“脉脉来了啊……”
温脉将带来的礼品堆到院中的石桌上,见赵叔不断瞥向他的身后,解释道“谢蔚他有点事情,就没能来看您,今天我出门前他特意向我嘱咐代他给您问好。”
这当然是假话,温脉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好脉脉。”
“赵叔,我想多了解谢蔚一点。”
“哈哈哈这是好事,小蔚他啊是个特别好的孩子。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只有十岁,瘦瘦小小一个,怀里抱着一个盒子,看着像流浪街头的小乞丐。不过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那双眼睛实在和他母亲太像了。”
谢蔚的眼睛的确很漂亮,如春水一般,凡是见了那双眸子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叫我赵叔,说他带母亲回家了。其实只有几件他母亲的贴身物件,毕竟进了皇宫就算做鬼也出不来了。我和小蔚一起把他母亲葬在了后山那片桃花林里,他眼眶红的可怕,但始终没有落一滴泪。一言不发跪在地上给他母亲磕了三个头,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绝非池中物。”
赵叔摇了摇头“害,可怜的孩子啊,回家后我去厨房给他煮面,面熟了,他也走了,只在桌子上留下了九两银子。从此以后,每年他都会寄银子过来。”
温脉心口酸涩,他知道谢蔚小时候过得苦,但没想到这么苦,最爱他的母亲死了,小小的一个人带着母亲回家。
“你哭什么啊?”赵叔抬手抹去温脉脸上的泪珠,那双手粗糙而温暖,像是风雪压不灭的灯火。
“好孩子,我也不太了解小蔚,他这个人总是把想法憋在心里。装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比谁都要害怕失去。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学我和云娘。”
“好孩子,陪我说说话吧。”
温脉点点头,他很想知道谢蔚母亲的故事。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一个人住在这一方小院里靠给别人打家具谋生。十四岁时隔壁搬来一户人家,听说是江陵人来这边做生意。我并不在意,每天想的都是今天赚了多少银子,以后能不能娶上夫人。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爬上了那堵院墙,她本想偷偷摘些枣子的,见我在院中撇撇嘴下了墙。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一身白月绣裙,像下凡的仙子。她问我能不能拿银子换一些枣子。”
赵叔望向墙边的那颗枣树,眼神眷恋,又似想到了些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我没有收她的银子,那日我的心好像也和枣子装在一起被她带走了。第二日,云娘又来了还有她自己做的糕点,那些枣子从此有了归处。日子一久我和云娘就熟悉了,她总是拉着我去后山那片桃林,他说她喜欢桃花,也喜欢桃花酿,但不喜欢桃子。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女子。我们两个也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比如江陵和京城的桃花,哪个更好看。特别幼稚,云娘脾气犟,每次都是我提着桃花酿去道歉。”
“哼,坏赵容,勉强原谅你了。”
少女仰头嘟着嘴,腮帮子鼓鼓,装作不在意似的瞥了一眼赵容,轻哼一声。
赵容巴巴的凑过去好声好气的哄着“云娘,清清,你最好了。”
“云娘有两位兄长,知道我们的事情之后,每次看见我都放大黄狗追我,云娘一边气一边心疼。我一直都知道我配不上云娘,好在云娘父母并不反对我们,还给我们定下了婚事,我记得那天她两位兄长脸都气歪了。之后啊我赚了好多钱,足够在京城买座宅子了,云娘总不能嫁给我过苦日子。”
“你怎么又瘦了?”婉婉少女眼中担忧。
“没有吧。”
“有,阿娘说你一天做四份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少年磕磕巴巴,说不出一个字来。
“臭赵容,不理你了!!”
“别啊云娘,我…我想娶你,是真的…我总不能让你陪我受苦。”
“你啊……总是这样,和你在一起怎样都不算苦的。”
“后来云娘的两位兄长去参军了,她大哥走之前吓唬我说如果我敢欺负云娘,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云娘偷偷拧了她兄长一下,快速的遛到我身后捂着嘴偷笑。好景不长,云娘十六岁时两位兄长先后战死,她那天抱着我一直哭,说她再也没有兄长了,第二日她不哭了,只是眼眶红红的。”
少年帮忙布置灵堂,忧心关切“云娘,你还好吗?”
少女摇摇头“不好,不过阿爹阿娘年纪都大了,兄长们也走了,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用了。”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变了,但当时的少年还不能理解。
“兄长们的事情过后,云娘进了宫当宫女。她问我愿不愿意等她十年,我说十年后必娶她为妻。我们共同酿制了一坛桃花酿,埋在了那棵枣树下,约定等成婚时用作合卺酒。只是……”
只是物是人非,那坛桃花酿再也没有出土之日。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从赵叔家中离开,温脉心情复杂,原来听过别人的悲剧自己也会这么难受。
狗皇帝,我打死你!!!
温脉想带包瓜子糖回去,谢蔚喜欢吃瓜子糖。只是哪里有卖的呢,恰巧这时对面走出一位男子,眉清目秀,宽袍广袖,还背着一个药箱。
赵叔说镇上来了位十分厉害的游医,想必就是他了。
“公子!”游医见了他像看见香饽饽一样,招手跑了过来。
?不是这人这么自来熟吗?
“我们认识吗?”温脉记忆中原主应该不会认识什么医生啊。
那人愣了一下,盯着温脉看了许久,随即露出疏离客气的微笑“不知在下能否为公子诊断一番。”
哦,原来是医痴啊,那说得通了,毕竟原主也是病人界百年一遇的奇才。
“公子一直在用药温养着。”
他失忆后的确一直在吃张禾开的药方
“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大夫医术在我之上,公子身体好了许多。”
张禾出品,必属精品。
“你知道哪里有卖瓜子糖的吗?”
“瓜子糖?!”
不是,你又提取到什么关键词了?突然一惊一乍的,吓了温脉一跳。
“公子随我来吧。”游医恢复了之前的神情,为温脉带路。
温脉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分外熟悉,好像在之前的某一天某一刻他也这样跟在某人身后。
温脉买完瓜子糖后礼貌的向他道谢“谢谢你啊,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小七。”
小七……
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那岂不是还有小六,小八,小九?温脉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进了府,见到了谢蔚和端王,温脉想着偷偷溜走,因为真的很尴尬啊。
“阿脉。”
温脉翻了一个白眼,死端王,看不出来我不想搭理你吗?!
规规矩矩行完礼后,温脉发现端王一直在盯着自己……手里的瓜子糖。
!!!大馋小子,这可不兴给你啊。
温脉悄悄将瓜子糖藏到了身后。
“不知阿脉是否原意同我叙叙旧?”
这是什么剧情啊,这情真意切的语气,这可怜兮兮的表情,这不是男主面对女主标配吗?!
“他不去。”谢蔚拉过温脉的手,语气冷冽。
“谢蔚,你凭什么替他决定啊!!”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怎么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了。温脉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谢蔚强行拉走了。
“春生,送客!”
回到卧房内,谢蔚冷着脸不说话,温脉不懂他为什么生气。但对象生气了要哄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谢蔚?”
谢蔚不理他。
“小蔚?”
谢蔚还是不理他。
“小蔚宝宝。”
谢蔚偏过头,温脉清楚的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朵。
“小蔚宝宝,不要生气了,我给你带了瓜子糖。”
“不许这么叫我。”
还不许这么叫你,嘴角要压不住了吧。呵,男人。
“好好好,小蔚宝宝。”
谢蔚败下阵来,接过瓜子糖默不作声吃了起来。
“脉脉,对不起……”
“怎么突然道歉?”
“我刚刚对你生气了。”谢蔚低下头,眼中晦暗不明。
“我不也经常惹你生气,两个人就是要互相包容的。谢蔚,你不用给我道歉,你已经很好很好了。”
温脉揉了揉谢蔚的头,眼中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