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气的。”

“你把我曾经对下雨天的期待有点毁掉了。”

“因为，当初你走的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

叶筝无可辩驳，因为事实如此。

“对不起。”

沈望看着她，“我不喜欢你说对不起。”

六年后，他的眼睛依然闪亮清澈，就像从前一样。

“你没有错。”沈望把板凳转转方向，面对着她，“你只是做了选择，那是你应该做的事。你不该为这说对不起。”

“只是你做的选择里没有我而已，这不是错。对我来说，是遗憾。”

“我是个懦弱的人，总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小时候被妈妈被爷爷奶奶保护，后来被钱池、被魏老师、被你保护。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做选择的勇气，也没有向前迈出一步的力量。”

“我很后悔，当年没有做点什么。后悔当时的自己无能弱小，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当年我坚持，让你带上我，那么，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这六年。”

“再一想想，有可能我只是个负担，是拖累，就像是小时候拖住妈妈一样拖住你。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厌倦我，觉得我只是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有一段时间我有点烦，谁都不想见，就请假回家，整天闷头睡觉。钱池把我拽起来，把我扔到了高中郊游去的那座山下。我走完了那个路，看过了当时没看过的风景。”

“钱池跟我说，我要生活，就算你不在，我也要好好生活。”

“后来我开始回去上课，毕业。”沈望勾起嘴角，像是自嘲，“其实后来也想过，当时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但是，我成功了，我等到你回来了。”

-

雨还在下，叶筝抬手抹去眼角湿润。

当时一个突然的决定，竟然造成了这么多遗憾。

“叶筝，不要觉得哪里不好。你要开心，要充满干劲，去做你想做的，别有顾虑。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等待，再多等等也没什么的。”

“你别说了。”叶筝扑到他怀里，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接住叶筝，把外套合拢盖住她的后背，声音很包容很温和地说：“好，我不说了。”

他顺顺她的背，“那你也不要哭了。”眼泪沾湿他胸前的短袖，凉意也渗进他心里。

“但是现在，我比之前成熟稳重多了吧。”

“你再说话我就咬你了！”叶筝的声音含糊不清，像隔着湿漉漉的玻璃窗。

“咬吧，咬得深一点，最好留下疤，这样就能永远留在我身上。”

“你现在这么瘦，咬我都没有力气吧。”沈望慢慢地说，“应该多吃点，嘴里才有劲儿，小老虎都变成小猫咪了。”

“啊，真咬了啊，乖，再用点力，现在太轻了。”

叶筝抬起头，头发丝还乱乱的贴在脸上，眼睛红红的，“原来这几年，你真的变了，变成这样了小变态。”

沈望笑出来，头抵在她肩窝，“六年时间，有点变化，也是正常的，你说对吧？”

“可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能跟你说些什么了。”叶筝蹭蹭。

“有很多可以说的啊。”

叶筝抬起头，“嗯？”

“你可以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平时都做些什么，大学有没有参加社团，有没有出去旅游。再小一点，你可以问我现在最爱做哪道菜，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饮料，现在的身高体重，兴趣爱好，有没有玩游戏。”

“哦，”叶筝问，“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可以算是顺顺利利。”

“那大学参加社团了吗？”

“这个，”沈望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参加了针织手工社团。”

“啊。”叶筝有点惊讶，但这又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去哪里旅游了，好玩吗？”

“这个没有，我怕万一出去了，刚好你回来了，就错过了。”

叶筝愣了愣，“虽然有点画大饼的意思，但是，沈望，如果我以后回来了，那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我也会陪着你的。”叶筝摸摸他的头，“还有，你比以前壮实了。”

“那当然，我健身了，我还长高了一点点呢。”

叶筝笑了出来，“这个我感受到了。”

“可你瘦了。”

“瘦点算什么。”

“算你没好好吃饭，没照顾好自己。”

叶筝哈哈一声略过话题。

最近她已经在减药了，之后的食欲和睡眠会慢慢恢复的。

“谢谢你吼。”叶筝夹起菜一边吃一边说。

沈望坐起来打开烤炉开关，重新加热，看她一眼，说个谢谢还要吃个菜掩饰一下。

“土豆片要吗？”

“要的要的。”

沈望把烤过的食材再次加热，拿小刀把烧饼切开，装上烤肉和蔬菜，“给。”

叶筝接过，第一口差点没咬下去，烧饼里夹菜太多了，嘴张到最大才能咬下去。

沈望从包里拿出一罐可乐，噗嗤一声打开。

叶筝嚼着烧饼，伸出了手。

沈望把那个递给她，又掏了一瓶出来。

“慢点吃，又不着急。”

沈望两手撑在腿上，雨还在下，像是一道屏障，隔绝了他们和其他人。

“现在我感觉到很幸福。”他这样说。

叶筝咀嚼的动作一顿，“那就好。”

“不过，你现在坦率多了，”她接过沈望递过来的纸，擦擦嘴角，“比高中的时候。”

沈望笑了笑，“是钱池告诉我的，他说让我把握机会，享受当下能触碰到的美好。”

“所以，叶筝，在你还在奚市的时候，让我更幸福一点吧。”

叶筝听到这句话后想了想，腾出一只手拿过夹子，把烤盘上的土豆夹在他面前的纸盘里，“把我喜欢的土豆分给你，你有更幸福一点吗？”

沈望笑了，捂着脸都要笑出泪来，“当然。”

叶筝啃着大烧饼，空气中是湿湿的气味，微风吹过时穿过两人的发丝。

这是最好的时候吗？

不重要了，不用去在乎所谓“最”好的时刻，就像钱池说的，享受当下能享受的美好，要自找甜吃。

“哇喔——”叶筝突然冲着前方大喊，吓了沈望一小跳。

开阔极了，心里被阴云笼罩多日，在这个雨天，竟然获得了真正的平静。

叶筝站起来，手合在嘴边，大声喊着：“啊——”

沈望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笑了。

“我会赢的！”

叶筝看着远方的山，眉眼坚定，世豪，我会赢的，你会受到应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