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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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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台上跳下来时魏舒是懵的。

他承认心中不忿,也承认那一刻他的勇敢战胜了懦弱本能,还有那双按住他的手,温热的触感犹在,只是他什么都没想就跳下来了,手里握着出锋的寒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之人倒抽一口凉气,那凶兽被从天而降的魏舒唬住,停下攻击,绿色眸子疑惑地看着魏舒,地上疼得打滚的修士忙不迭爬起来。

一瞬间,修士们消失无踪,魏舒看着地上那一截被凶兽吃剩的孩童小腿,闭了闭眼,握紧手中寒霜剑,再睁开眼时满目肃杀,还带了一丝悲悯,如看死物一般盯着凶兽。那畜生被魏舒神情吓住,不敢轻举妄动。一人一兽绕着斗兽场互相对峙、试探,凶兽究竟是畜生,耐心有限,几圈下来已经气急败坏,腹中发出低吼,一蹬石壁,借力跳出两丈高,直直像魏舒扑去。魏舒以小化大,一个闪身凶兽扑了个空,硕大的身躯扭转不及,魏舒反手一劈,黑色血流如注,一股腥臭弥漫。

那凶兽低吼一声,极愤怒长尾一扫,直扑魏舒面门,躲闪不及后退数步还是被逼到墙边。反身腾空而起,被激怒的凶兽向空中张开血盆大口,想把魏舒在空中咬成两半。一时不察,凶兽口中一股罡气袭来,在空中扭身还是被罡气削去一截发丝,脸上液体滑落,一抹一手鲜红。

这凶兽没有符咒镇压就像开了灵智,越打越灵活,越打越凶残,“不行,得快些解决。”魏舒想着,一时间手中剑风变换,愈加凌厉,杀意四起,临渊阁内众人被这凌厉的剑意所惊,几个身上没工夫的已经支撑不住倒地。

一人只靠一身力气将凶兽逼到这个份上,凡是看出门道的都翘首以盼魏舒之后的动作。

剑风裹着杀意将凶兽困住,每想破阵便被剑风所伤,腥臭气味弥漫,魏舒手中微动,一柄软剑化作千钧,穿过风墙,一剑贯穿凶兽头颅,钉在墙上,再也不动了。一时间临渊阁寂静无比,片刻后整座山体都骚动起来,叫好声叫骂声此起彼伏,石笼里人牲纷纷叫好,群情激奋,有几个修士见状扬起手中电鞭,吃痛求饶声此起彼伏。

魏舒胸口起伏,眸中杀意未退,身后石笼“哐啷”一声,咒枷被打开。

从魏舒跳下去开始,白徵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半妖之身,又精通符咒篆棣,清楚凡人和修士,修士和妖的差距。好在那妖豹没有完全成形,是个东拼西凑成的半成品,魏舒身上挂了彩但好歹解决了。素闻杀神之名,如今终于得见寒霜出鞘,心中不免激荡。

看台上一僧服斗笠之人手拿横刀,也不住点头赞赏。

刚松口气,身后石室里的气息让人眉头紧皱,“这气味莫不是”,这样想着,身后铁锁链摩擦石壁发出一串金石之声,魏舒回头就看见黑暗中一张惨白的人脸往外张望,面上五官往下撇,似乎很悲伤,一股浓郁的腥臭让整个临渊阁像一坛腐败的泡菜坛子,那“人”从黑暗中出来,漏出半边身体,松弛的皮肤耷拉在狗熊一样的骨架上,腹部一个大洞,肠子内脏仅与一部分皮肉相连。

“这是什么鬼东西?”魏舒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庞然怪物,反手摸上寒霜,一使力拔出,寒霜剑上血不沾身,又恢复光洁锃亮的样子。那人面怪似乎被响动刺激,直立上身向魏舒这边“跑”,魏舒不知这怪物要做什么,“噗嗤”,剑身没入人面怪身体,它却恍如不知,伏在凶兽尸体上啃咬,发出呜呜的哭泣。

魏舒震惊,看这怪物啃咬不知所措,怪物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那怪物边吃边哭,到最后竟然发出悲鸣。

人面怪吃完妖兽尸体,一张脸以诡异的姿势转向魏舒,悲伤的面上有一瞬在狞笑,魏舒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料下一瞬那怪物突然匍匐着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爬来,魏舒原地一踏,踩着人面兽的脊背跳到斗兽场上沿,不料变故徒生,斗兽场上被下了禁制,不知为何魏舒从看台跳下时丝毫未感知到,此时禁制却发挥了所用,斗兽场上一层雷云,一碰触雷电闪烁,雷声转瞬到魏舒面上,寒霜横在胸前才勉强抵挡,整个人被打入斗兽场底部,激起的扬尘弥漫整座山体,等扬尘散去众人再看,魏舒仰面朝天口中鲜血汩汩往外冒。

“阿舒!”

魏舒四肢百骸麻木失去知觉,看着临渊阁顶上圆形的夜空,每次出征前他都想过一去不回,没想到这次是真的……兀自笑笑,这样也好,不过是生如蝼蚁,活着死着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人要失望了,说好陪他……一身红衣遮住方寸天空,衣袂翻飞,风猎猎地穿过,银质面具下深眸怒极地看着魏舒,一滴泪不知何时滴到魏舒脸上,想擦但抬不起手,才意识到胳膊怕是断了。

白徵衣袖里飞出一张黄符,在空中将那人面兽困住动弹不得,一落地三步并两步到魏舒身边,魏舒疼得颤抖,血染红了胸膛,白徵算是个医者,此时却连触碰都不敢,颤颤巍巍地抱起魏舒,点了几个穴位封住内脏出血,“阿舒,对不起,我来晚了。”无尽懊悔在此刻也显得无力。

随着白徵下来的还有一人,那人身形瘦削,眼窝虽深但精神矍铄,一身黑色道袍将人裹得严实,伸出苍白枯朽的手将人面兽身上的黄符拿下来,冷哼一声,“雕虫小技”,瞬间灰飞烟灭。

人面兽没了限制,突然发狂般向魏舒二人袭来。白徵手执玉笛,灌注妖力的笛声尖锐至极,撕扯着人的耳膜,人面兽听到笛声似乎很犹豫,行动愈加缓慢。那黑衣道人见此也拿出一柄与白徵的一模一样的笛子,两厢乐声对垒,一高一低,一个悠远悲怆,一个肃杀凌厉。

白徵半妖之身本就受壑都禁制,如今已是奋力一搏后的穷途末路,那道人似乎知道白徵在强撑,急转律调,催动那人面兽。白徵感觉体内妖丹越来越灼热,五脏六腑如受烈火烹烤,鲜血从七窍渗出,临渊阁内异香弥漫。那黑衣道人嘴角诡异一笑,变本加厉地驱使人面怪,那人面怪的表情拧巴在一起,似乎极痛苦,但却不得不将尖如利刃的爪子举起朝魏舒拍下。

“噗——”

一个什么东西以看不见的速度从人面兽左耳灌入,右耳崩出,白骨森森的爪子停在二人上方,缓缓倒下,再也不动了。悲伤至极的脸上似乎是泪滑落,供人驱使的一生终于画上了句号。

白徵支撑不住双膝跪地,紧紧抱着魏舒的身体等待最后一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眼前只有人面兽白花花的身体,黑衣道人不知那儿去了,头顶的天光渐渐合上,石壁上杀声四起,壑山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里面的修罗场仿佛变成一场梦。周围变得黑暗,白徵抱着魏舒没有松手,终是支撑不住颓然倒下。

*

此时的临渊阁内,血流成河,参加斗兽大会的人被紫衣人厮杀,没有反抗呼救的余地,底部囚室内人畜疯狂地啃咬,丝毫不管对方是否是自己同类,哭声笑声此起彼伏,诡异恐怖。临渊阁最上方一紫衣女子看着脚底发生的一切,叹了口气,“师兄还是如此……”。

方才那人面怪出来时若浮生就醒了,人面怪身上的怪味儿让他一个激灵,这会儿阁内打打杀杀混乱一片,没人注意一个绿毛鸡缩着脖子畏畏缩缩地去了隔壁石室,从地上叼起一个珠子,一头撞向石壁消失不见。

石壁内的若浮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口中珠子不知何时滑入肚,一片白光从腹部弥漫周身,绿毛鸡又变回绿毛公子。石壁内听不清外面动静,但若浮生知道有一个东西在身后追着自己,来不及躲避,黑色罡风打进后心,一口血喷出,几万年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心中再不忿也知道此时不是动手的时机,他一身修为被壑都禁制压得死死的,“这死娘们,设的什么破禁制。”嘴里骂骂咧咧脚下一刻不停,在石壁里七拐八拐与身后的东西捉迷藏,这里的弯弯绕绕似乎若浮生一清二楚,天亮之前终于甩开身后那人,找了个出口钻出来。

外面就是悬崖,若浮生堪堪踩着一块凸起的石头,脚下浪涛滚滚,远处初升的朝阳在地平线跳动。这里是壑都结界的边缘,不离开壑都能找到的禁制最弱的地方。若浮生伸手,引颈鹤唳漫天,海鸟从岛上四面八方起飞,在头顶盘旋,一只海东青落在若浮生臂上,他将一个圆盘和一张纸条在海东青身上固定好,抬手注入一丝洪荒妖力,“去吧”,那海东青扑棱两下翅膀消失不见,若浮生又回到石壁内,如此一番强力突破禁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跌坐在石壁内调息。

这禁制是万年前玄女所下,那时壑都还是西海仙山,岛上修真之人荟聚,大能无数,如今这里气息浑浊不堪,是世上藏污纳垢之地。已经入定的若浮生缓缓睁眼,看着手中折扇,“因果扇,这世间,真的有因果么?”这想法只闪了一瞬,就又入定了。

白日的壑都还像往日一样,浑浊的阳光下各种生灵艰难求生,壑山高耸,其上的临渊阁更是大门紧闭,与壑都众生两种图景。

一紫衣女子怒气冲冲进入一处洞府,洞内一人枯坐,对不速之客颇为不耐,“师妹,非请勿入的道理需要我教你?”

“师兄恕罪,我只是求个明白,你是否真的想将他置之死地?”

“是又如何?”黑衣人缓缓睁眼,眸中执念让他看起来阴鸷,

紫衣女子一时间哑口无言,似乎在思索黑衣人话中的真假。

“有功夫在这里质问我,不如找找壑都的闯入者。”黑衣人甩给紫衣女子一张暗符,那女子将其放入眉心,只一瞬,提着剑大步流星离开了。

洞府内又恢复黑暗,黑衣人缓缓睁眼,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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