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日语吧?”姜斯走近DM,“刚才你念的咒就是日本的某个经文,就算刻意变了声调也能听出来和他们的发音很相似。”
DM在质问下,老实交代:“不是,我就是学日语的,语言专业出来就是死路一条你们不知道吗?好不容易在招聘网站上看见这家店的招聘信息,我就报了名。谁知道还真过了面试,然后我就一直在这了!”
“大哥,我也就上周刚入职,那合同上的日期写的一清二楚,我也不能骗你们啊!我也不知道这牌位上写的都是日本人的名字。”
姜斯:“你为什么会选这家店?”
“他们招人限制学过日语的专业的人,我一看我不就符合吗?工资给的也还行,而且还有双休和五险一金,这不比去写字楼上班好?”
“......”听到这,姜斯没忍住带入一下,发现这条件还真的挺难拒绝。
双休加五险一金,对现在的打工人简直是绝杀。
见姜斯失语,海棣接话继续问:“你知道一个剧本杀店为什么要求员工会日语吗?”
DM木着一张脸,“那谁知道,他给钱就行,我一个员工管这么多干嘛?那H底捞还要求员工会跳舞呢?还不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这个游戏的背景来源?”姜斯再次问他。
“我......我知道那个咒语是日语的时候猜到一点,但是也没多想,这不就是个游戏吗?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DM叹气,指着一地的牌位,“你们扔了出了气,我一会还得再收拾。道具而已——”
“什么只是游戏?你知不知道这个仪式是真的!”海默昀怒气冲冲拎着牌位走到他面前,“我就是在你们这玩完游戏,被鬼压床不说,上午差点被花盆砸死了!”
“......”DM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满是“你没事吧!”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你走大马路上被车撞也能是游戏的事?这就是你自己的运气不好!”
“你——”
“行了行了,反正都玩完了,你们赶紧走吧。”DM弯腰把牌位一一捡起,“刚才被你们吓了一跳,真以为我犯了啥错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保守!再大的仇恨也已经几十年了,有什么过不去?”
姜斯深深看他一眼,“刀子不落在自己头上,总会有各种漂亮话,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这么宽厚。”
DM暗骂自己真是遇到了神经病,长得人模人样的,结果居然是上门挑事的。
他不理睬三人,姜斯便自己先走了出去。站在飞檐下,抬头看四四方方的蔚蓝色天空,发觉不只是这个祠堂像个盒子,外面的构造也像个盒子。
这露出来的一片天,说不定就是游戏里新娘最后探出头的空间。
“我们就这么走了?”海默昀不甘心,“我们什么都没发现啊!”他说着,掏出一直紧攥手心的纸人,黄色的纸人被他用力下捏得发皱,纸边都卷两圈。
“他的眼睛?”海棣看向姜斯。
“他的眼睛里面有东西。”姜斯点点头,刚打照面时他还以为是光线原因,可刚才试探了两三次,才确定DM的眼睛有问题。
“啊?他眼睛有啥问题?不是,就算有东西,我们也不能把他抓过来挖出眼睛研究吧?这犯法的!”海默昀提醒,“就算姑父做人体实验也不能这么干。”
海棣冷觑他一眼,“你最好回去当他面说,他第一个先解剖的就是你的脑子。”
海默昀往旁边躲去,避开海棣的视线。
“......”姜斯抿了抿唇,有点好笑,“我看起来很像法外狂徒?”
海默昀被问住了,仔细端详一会,坚定摇头,“就你这长相,说是出道的大明星我都信。”
“那不完了。”姜斯道:“他眼睛被东西遮住了,在我们看来很奇怪的东西,他却看不见,也许这也是他不记得你的原因。他的认知也在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主动成为维护游戏的人。”
“现在几点了?”
话题转得太快,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海默昀没转过弯来,海棣却立刻接话:“四点半了。”
他们玩这个本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姜斯冲他笑笑,“我们先回去,我有点头绪了,但是得找个人问问。”
“找谁啊?还有谁知道这东西吗?”海默昀好奇。
“找沈笏问问,听说他参加过国际交流会,说不定知道这个箱子新娘。”
“哦哦,好吧。”
姜斯走的快,一马当先出了店门,见海默昀远远坠在后面,悄悄拉住海棣衣角好奇问道:“刚才你弟说什么了你脸色那么难看?”
“?”
姜斯提醒,“他说叔叔做实验那话有什么问题?”
海棣无奈叹气,“我爸是研究微观物理的,他不解剖人体,也不会解剖。”
那确实该骂。
.
路上发生一个意外,海棣开车本来好好的,突然前面车子变道,也没打双闪,来不及反应就这么直直追尾撞上。
前车司机怒气冲冲下车,正想理论,看清追尾车子的车标后,顿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好声好气地同下车后的海棣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我开得有点慢,是我变道没注意,不好意思。”
海棣看了眼车子状况,撞得还挺严重,一个车灯已经碎了。
他没理司机道歉,直接打电话叫交警,又让保险公司派人来处理。
司机自知理亏 ,好话说了一箩筐,生怕海棣让他赔钱。
这可是卡宴,还是几年前限量版,就这一个灯起码都得十几万了。
“严重吗?”姜斯见他们一直没动静,干脆自己也下车查看。海默昀待的无聊也跟着一起出来,靠在栏杆边低头打游戏。
“还好。”海棣轻描淡写回了姜斯的话,手机还在通话中,嫌司机说话太吵,没什么情绪地朝他望一眼。
司机立时噤声,只剩忐忑不安。
“对,是在高架桥上。嗯”三言两语打完电话,海棣朝前车看去,他的车尚且被撞坏好大一块,别提前面这辆车,车屁股撞凹陷一大块。
再看司机的打扮,海棣平静地开口:“我通知保险公司过来,车辆维修不用你出钱。”
没等司机高兴,他接着道:“一会交警也会过来,你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解释你酒驾的事。”
一身的酒味被风带向海棣鼻间,司机刚开口,海棣就知道这人喝了酒,也懒得和酒鬼掰扯,尽快处理事故才是正事。
见他都安排好了,姜斯站在旁边袖手旁观,手机“叮”一声,消息跳出来。
是林楠的信息,他坐的高铁马上到宁市。给姜斯汇报一下。
姜斯回复:“嗯,你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找我妈专门守在碗旁边盯着,谁也别想动那碗水和小米。我一定能安全抵达你身边!”林楠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也更有了底气说话。
姜斯:“…祝你顺利吧。”
林楠是第二天,海默昀也是第二天,一个还没发生什么,一个已经在死神下走了一遭。
此时正是晚高峰,旁边车道的车辆一辆接一辆穿梭,白色车灯和红色尾灯闪成了一道流光划在高架桥上。
气温下降几度,从江面吹来的风带着密密麻麻的湿气扑面迎来,姜斯站在风里,莫名感觉背后涌上一股寒意。
心脏突突剧烈跳动,似乎在印证他的第六感般,手串瞬间升温,烫得惊人。
到底哪里不对?
姜斯下意识环顾四周。
海棣在等人,前车司机在打电话,海默昀低头玩手机……
几个人站在车辆与栏杆之间的空地上,无意间围城一个小圈,都在忙各自的事情。
他呼吸忽地暂停,听到轮胎狠狠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声,这声音近在咫尺。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海默昀往前面猛地推去,同时拉着海棣胳膊往前扑倒。
两个人的身体在地面翻滚的瞬间,一声爆响在脚边发出。
惊天动地地声响让在场人的耳朵短暂陷入失聪状态中。
整个世界变成一场黑白电影,镜头中失控的卡车摩擦地面擦出一串的苍白火花,直直地撞向汽车,撞开护栏,腾空飞出高架桥,落进江水。
“……”
姜斯勉强稳住身体,又捂着腹部猛地咳嗽起来,大片的冷空气灌入他肺部,刀片似的刮蹭喉管的肉,一点一点磨出不少血丝,混杂着急促呼吸艰难地吐出。
“咳咳咳——嗬……”
阵阵耳鸣让他听不见海棣的呼喊,只隐约感受到他拍在自己背上的大手。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姜斯才断断续续听见海棣急切的声音。他说:“姜斯,姜斯…能听见我的话吗?你怎么样?”
姜斯用手肘撑着地面,一说话就跟搭在高山上破了洞的帐篷,簌簌穿着冷气。
“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海棣勉强露出微笑,手指擦过他脸上的泥土,实在没忍住把人拥入怀里,涩声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是这样。”姜斯停顿片刻才幽幽叹气,“是我的错。我低估了那个仪式的凶险程度。”
海棣的头发扎得他脖颈痒痒的,比身上疼痛还难以忍受。姜斯只坚持一会,就去推搡他,“你让我好好说话。”
“你说。”海棣声音喑哑。
“我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看不见仪式中招来的邪祟存在了。因为那压根不是邪祟,玩游戏的人不是被邪祟缠上。而是我们通过仪式这个媒介,被吸取了气运。”
姜斯激动中忍不住咳了两声,接着说:“我们被吸走气运就会非常倒霉,像被花盆砸到,开车遭遇车祸,这种本来是生活中小概率事件都会无限放大,把一个偶然事件变成必然事件。”
海棣沉默,盯着他眼睛,“你是说借运?”
“差不多。”
姜斯挣扎起身,爬在剩下的一截栏杆上看向江边,一大一小两辆车全泡在水里,只剩个车顶露出。忍不住苦笑:“你这车算是彻底报废了。”
“家里还有几辆,总会有车开。”海棣拍拍手上的尘土,把他往旁边拉了几步,栏杆被货车生生撞开一个大缺口,底下就是涛涛江水,稍不注意就能直接掉下去。
这边动静太大,周围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看热闹的,打电话报警的,里三层外三层站了许多圈。
“我手机也飞了。”姜斯无奈,“刚才真的是——”
他说着,眼尖看见海棣的手指不停滴着血,自己却毫无所察,认真听他说话。
“你的手。”姜斯皱眉去拉他的手,到眼前才看出是被地面磨掉了一块肉,泥土混在血液里,在伤口上沾了一圈。
光是看着就心惊肉跳。
“没事,破点皮而已。”海棣想收回手。
姜斯低头朝刚才摔的地面瞧,平坦的地面不会这么大杀伤力,是那处正好有置放栏杆而凸起的台阶。大概就是从台阶的边缝刮了一下。
是为了护他的头,姜斯还记得刚才情形。
“疼吗?”姜斯小心翼翼地略过伤口,拂去旁边的灰土,面露心疼。
海棣其实没感觉到多疼,反而是因为他的指尖擦过皮肉泛起不少痒意。刚欲说不疼,就见他眼中的情绪。
心念一转,耷拉下眼睫,抿直嘴角轻而又轻地点头。
姜斯信以为真,捧着手轻轻吹了一下。
这时,沙哑声从车底幽幽传来。
“我说,有没有人能看见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