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小曷别跟他吵架了。”
这句话简直戳到了郑岸的心里,他朝袁亭宜诉苦:“当然不容易!做男人都不容易,还要带儿子,尤其是程瑶他爹,边上有一堆小贱人上赶着想爬床,我整天是防这个防那个。偏偏程五还跟我说,他们又没什么,只是好友罢了!”
袁亭宜深明大义地说:“那或许真的是你多心了,男人嘛心胸宽广一点,说是好友就是好友,不要真去细想,如此对你们三人都好。”
郑岸:“……”
他努力想着这袁二十一是郑郁和程行礼好友,又看皇帝在,才忍住没动手,否则给他揍上一顿沉护城河去!
但最后这事还是围着程瑶婚事展开,最终得到一大堆没啥用的求亲谋划后,严子善叫来博士给钱,奈何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他无比震惊:“你们没钱?”
袁亭宜一脸无辜:“我哪儿有钱?我的钱全在小曷那里,他抠门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郑岸:“我的钱被程瑶搜走了。”
林怀治淡定地折过一页,波澜不惊道:“传户部尚书来结账。”
众人:“……”
郑岸真的很想骂林怀治,心想皇帝你出门吃饭没钱至于要找户部尚书给国库钱吗?当然他更多的认为,要是林怀治见了程行礼,两人对于国策的分析又能聊上四个时辰,于是赶忙取了枚戒指结账翻墙回家。
但一落地,郑岸就看程行礼双手环胸,拿着个戒尺,似是等他多时。
郑岸讪讪一笑:“尚书在此作何?”
“郑七,你去哪儿了?”程行礼平淡地问。
“去喝了个酒,”郑岸不敢隐瞒程行礼,“跟驸马都尉严子善及长安县令袁亭宜,他俩你都认识的。”
程行礼:“还有人吗?”
郑岸一本正经道:“没呀,就我们。”
程行礼淡淡道:“皇城内传出消息,圣上出宫了,我和郑砚卿找他许久都没找到。你说是谁干的?”
噗通一声,郑岸跪在程行礼面前,大喊:“媳妇儿,我错了!”
同时心里默念,郑二狗你最好能真的揍死那个皇帝!
而程瑶婚事,程行礼问了冯仪和冯恪的意思,冯仪是非卿不嫁,而冯恪态度在面对程行礼时比郑岸好许多,仍愤愤道:“早知我女儿那么喜欢程瑶那傻小子,我就不让你跟郑岸在一起了,学成什么样子了?都不像小时候那么机敏了。”
程行礼微微一笑,郑岸则敢怒不敢言,拿出十二分的诚意为其求娶,并保证成婚后程瑶必专心读书,高中进士。说完还让程瑶对天神发誓,此生绝无二心。
冯夫人心疼女儿也看程瑶真诚,容貌俊朗,风度翩翩,给丈夫使了个眼神。于是冯恪在女儿和夫人的双重压力下,勉勉强强不是特情愿的答允了。
随后程行礼请袁亭宜母亲,长安城德高望重的邓国夫人做媒,过了三书礼五在礼,将婚期定在了来年四月初八。
太徽十年,四月初九。
天际银河如玉带,初夏的晨风吹醒王府内的迷人酒醉,程行礼和郑岸送走最后几位宾客,已是累得不行,确认郑厚礼已歇下后,两人才洗漱一番睡下。
多年来的熟悉让程行礼拉过郑岸的手臂,趴在他胸膛上,头枕肩处,忽而想起什么,说:“青庐那边没吵架吧?”
郑岸被文武官员灌多了酒,但习性还是让他把程行礼圈紧怀里,说:“没有,若是程瑶被打,我会让侍从按住他的。”
听得这话,程行礼慢慢回神,摩挲着郑岸温热的肌肤,说:“友思成婚了?”
“嗯……”郑岸脑子晕的很,心想最后真不该接曷日勒那厮混了七八种酒的碗,一碗下去他登时就有些醉了,“他成婚了,长大了。”
“真快。”程行礼抬头打量郑岸。
多年过去,郑岸少年时眉目间的戾气已化作沉稳,容貌更加深邃,较之年轻时的英气,现今多是经历风霜之后的稳重,在不遇除程行礼情敌之外的事时,多以肃穆示人。
郑岸低头亲了亲程行礼的眉心,搂紧他,笑道:“我也觉得快,一眨眼就这么多年了,孩子终于长大有了自己的家,以后你的眼里就只会有我一个人了。”
“若是有孙子了怎么办?”程行礼见今日婚宴,有官员朝他打趣说日后有了孙子还要忙。
“程瑶不能自己带吗?”郑岸难以置信,“他难道还要年老的我们帮他?他能不要打扰我们的夫妻生活了吗?”
程行礼说:“你快四十,我还没有。”
郑岸:“……”
成婚翌日,程行礼就将昔年舅妈给他的一双传家玉镯交给了冯仪,并给她钱千贯,绢千匹,绫千匹,以及大宁坊、平康坊各一套三进四出的院子,还有长安城外的良田三百亩。
冯仪接过地契、田契后,小心翼翼地问:“爹,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程行礼答道:“这些年我和你爹攒的,想着若是程瑶官做不大,你们日后养家绰绰有余,无钱财之忧。”
程行礼和郑岸皆三品散官,每年钱禄不少,再加之,郑厚礼的爵位在,他时不时给两人塞各几百贯钱,以致两人手里有不少钱。
冯仪还未惊讶完,程行礼又道:“不要告诉程瑶你有这么多钱,每个月给他六百文花就够了,待他考中进士加至一贯,三年之内考不中,每月就别给他钱了,给饭吃就行。”
冯仪点头,程行礼说:“有事给我们写信,若有急事或程瑶闯祸便找砚卿,他最是疼你,不会偏袒他的。”
随后程行礼又嘱咐了许多,多是担心俩孩子离开自己在长安过得不好,又说自己已拜托亲友照顾他们,钱财不缺,只要程瑶不惹事,在长安没人会为难他们。
听完这些,冯仪已泪流满面,抱着程行礼手臂直哭不撒手。
而与此同时,郑岸也抱着程瑶大哭:“儿啊,你在长安一定要好生读书,考取功名,否则你冯叔会把我剥皮抽筋的。”
程瑶一脸淡定地掰起郑岸的脸,郑重道:“放心吧,爹,我一定不负你们的期望。”
想起自己跟冯恪立下的军令状,郑岸就担心,要是程瑶考不上,他小时候做过的那些偷鸡摸狗事可全会被冯恪抖出来,要是被程行礼知晓,那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名声和脸面何在啊!
但程瑶只以为郑岸舍不得自己,心中父爱又被唤醒,摸猞猁般摸着他的头宽慰,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不辱门风随即去找冯仪。
廊下,被搜光所有私房钱的郑岸数着仅剩的五个铜板,默默流泪。
半月后,郑厚礼和冯平生带新婚夫妻回丹清祭祖。
一场大雨落下,悄无声息地与春交替,只余初夏慢沁山河。长安空气无比清新,程行礼与郑岸、察鲁策马出函谷关,沿满山青绿策马驶向洛阳,一行人在洛阳官驿住了几天,看遍洛阳后,又往大运河去。
其时洛水航道直通江南,贯连京杭,来往船舫络绎不绝。程行礼给出告身、鱼符,洛阳官员立马安排,一行人在旌善坊上船下江南。
初登船时,郑岸还觉新鲜拉着程行礼耳鬓厮磨一番,但才做完两次他就捂住嘴,胡乱披了件衣服跑下榻,趴在栏杆前朝外哇哇大吐。
程行礼脸上潮红还未褪去,端着茶给郑岸漱了口,顺着他的背说:“是不是晕船了?”
郑岸就势倒在程行礼怀中,脸色苍白道:“怎么可能,我今晚来七次都不是事。”
程行礼:“……”
“你不晕吗?”郑岸问。
“不晕。”程行礼答道,“我让船夫去给你煮点药。”
“等会儿,”郑岸紧紧抱住程行礼,为难道:“你跟他们说,是察鲁晕船,不是我。”
程行礼:“……”
把虚弱的郑岸扶回榻,程行礼穿好衣服开门见察鲁面色如常站着,忍俊不禁道:“我去给他熬药,麻烦你看着他。”
察鲁点头说:“夫人为什么要说是我晕船?”
程行礼笑道:“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晕。”
察鲁眼里露出一丝不解,说:“男人真奇怪。”
程行礼笑着走了,而屋内的郑岸还趴在栏杆上漱口,见那两岸倒退的青山又是哇的一声。
风拂绿山,纱帘卷飞,送来消暑清风,郑岸见那河岸倒退,心中是说不出的惬意,往后程行礼眼里便只有他一人。
江南是新的天地,日升月落,不管如何,他和程行礼都只有彼此。
正想念时,程行礼端着晕船药进来,轻声道:“大郎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