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门就开了。
封四辰推开家门,迎面来是靠墙放的餐桌,时钟摆锤反复规律地摆动,更远些炊烟寥寥,半透明的推拉玻璃门隔绝了厨房。灶台上的忙碌身影抽空拉开门,对着归家的儿子笑道:“回来了!要吃饭喽~”
有什么怅然落失的感觉在胸腔闷响,封四辰呆呆地望着熟悉的光景。
“嘿!还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了,上大学上傻了?”母亲笑着,在围裙上擦手,走来拿过来手中的购物袋。她潦草扎起丸子置于脑后,细微的皱纹和老年斑隐于粉面中。
“啊。”封四辰似是才回神,才匆匆低头换鞋。
“诶!你这小子,怎么不去帮你妈!”父亲的声音从左边客厅传来,他拿着手上的工具箱,戴着工人经典的手套,一头汗水,两鬓斑白不减年轻力壮。
封四辰对父亲就不这么客气了,哼了一声反驳道:“又在修理阳台?我出去买东西,你在家里就知道捣鼓。”
“你知道你爸就喜欢搞这些,一天噼里啪啦的。”母亲也哼道,轻笑着,“也不知道帮娘两分担一下。”
“脏兮兮的,还不去洗。”
说笑着,父亲窘迫着咳嗽,挠挠头便收拾东西,灰溜溜跑去厕所。
“妈,我来帮你吧。”封四辰挂好背包,在“噢哟我家儿子长大了”的欣慰中,洗菜切好,等待烹饪。他缓慢剥下蒜的皮,拍碎,看着啪地一声,蒜瓣碎裂开来。一声闷响也一同在脑中炸响。封四辰皱眉,按了按太阳穴。脑中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迷迷蒙蒙地不清晰。
“脑雾”吗?记忆断层,关联逻辑接续不上,费劲的思考也会花费很久的时间。封四辰断断续续地抽出知识点,碎片的记忆在脑海中打转。
“把菜端出去吧。”“好。”
丰盛的菜肴端上桌面,封四辰转头时候,看见一个蛋糕静静放在桌子旁的凳子上。今天...有人过生日吗?封四辰觉得有些头痛。我现在是多少岁了?
“还有最后一个菜。小幺喜欢可乐鸡翅,去拿冰箱的可乐来。”妈亲切地道。
“好的,妈。”封四辰在拿冰箱里的可乐时候,看见了冰箱的贴纸。
【嘿嘿,我把昨晚吃剩的自热当早餐了,超棒的对吧!】附赠一个小调皮的包子□□人。
封四辰不由自主笑了下。
“去叫幺幺啊。”母亲笑道,“要吃饭了!”
“快去找妹妹啊!”父亲提醒道,“我搞完阳台就来!”
对了,小幺是谁?幺幺?我哪来的妹妹?
然而他缓步走向走廊,狭窄的走廊,两边是四间房,左面有两间卧室,右边有一间厕所,尽头是大卧室。父母住在大卧室,靠近客厅的是他的房间,对了,中间的卧室,是谁的?
他路过自己挂着风铃的门,站于未知的门前。一个挂牌大大立在门上,
“叮铃铃——”风铃响动。
一些微小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
昨晚、昨晚好像是自己太饿了,一听就发现幺幺还没睡着。开门的时候,她吓得装睡。但熟悉的封四辰知道这小鬼还没睡,笑问,要不要夜宵?
封幺回头生气瞪他。
于是,12:00点的夜宵,两人偷偷等到了,准备把夜宵分了吃。但1:30后,封四辰发现封幺睡着了,被气音拒绝后,就把夜宵烧烤吃了部分放冰箱了。
怪不得冰箱有纸张。封四辰由衷感受到了心底泛起的气泡,暖烘烘着一点点爆开。他的疑惑瞬间升腾,消散。余留下一片冬日晒太阳的暖意。
他非常自然地握住了门把手,向下压着打开。
“哟,又在看什么?”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姿态,仿佛本该如此。但还是有些违和。他脑皮钝痛着,看着窝在床上嘿嘿笑着的妹妹。白发红眼,家居舒服的睡衣,大眼睛难以置信般瞪着他。
“哥!!!”她猛地把手中的平板塞进了被窝里。
封四辰顿觉不对劲,他目光犀利,上前来。封幺唰地一下跳起来拦截。
“你在瞒什么?”封四辰可是眼尖了,黑白的漫画上,似乎出现了不对劲的东西。
“不行不行!”封幺疯狂摇头,抓住他的胳膊晃。
兄妹一通折腾,啪地一声,平板掉了出来。
他凝视着从掀翻的被窝里蹦出的平板,两个女孩子踉踉跄跄,那瑟琴的漫画直接突脸了。好,不用说了。奇怪的x启蒙,但是从哪看到的!
“好啊!”眼疾手快,封四辰凭借手速和身高碾压,给平板举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封幺发出尖叫,头顶似是炸起蘑菇云!
冷静,这也许是个误会。画面并未特别露骨,认真来说,也许只是关系非常好呢?封四辰迅速翻阅,毫不意外是无痕浏览。不仅两个,女和女,男和男,奇思怪状的都有。封四辰觉得大脑宕机,手中平板被夺走,他捂住额头,瞪着气得炸毛的封幺。
“不要突然闯进来啊!”封幺捂着脸,迅速冷静,咬牙切齿道。只是那脸色通红,怎么也降不下去。
“你们都这么早熟了吗?”最终他发出灵魂质疑。
“那有什么!你不知道我们小学班里,女孩子们都盯着体育生看!就是专门去看腹肌!我去,还是从国外来的!”她赶紧的先把平板退出,封四辰眼尖看见那上面竟然还是上锁,需要密码!
“不准告诉爸妈!”封幺强调道。
封四辰气极反笑,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盯着封幺。封幺可不客气,推搡着人就要推出门口。
“你管我那么多干嘛吗!”封幺气呼呼地,把她哥推出去,学着那摸样,抱臂回瞪,“哦,她们还给老师们写同人文呢!”
封四辰扶额:“是我想的...”
封幺得意地笑着:“嘿嘿,是。有一次被没收了,老师看见了,开明大方地给收下了馈赠,并且邀请了那位同学去办公室坐坐。”
“然后?”
“还能有什么?都说开明大方了,那女同学还拿回了零食,一脸开心,非常赞同在大庭广众,正主在眼前写同人还是有些不好的。”封幺笑着,啪地一声鼓掌,“所以她现在写主角都换名字了。”
封四辰哽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吐槽舞到正主的情况,还是吐槽换名字欲盖弥彰的事情。
“吃饭了!幺儿们!”母亲的声音催促道。
“来了!妈!”封幺转身把房门关上,反手间把锁锁上。她抬眼挑衅般瞪了下她哥,呲牙,披散的头发随着咯咯笑声飞扬。
“哥,你要敢说,我就在妈身边念嫂嫂。”她那笑容,展现有多纯洁无辜,内里就有多坏的念头。说罢,她忽地晃过封四辰身边,像个灵巧的兔子,雀跃地奔向餐桌。
“真是...疯丫头...”他叹气道,顿觉熟悉的无奈。
“叮铃铃——”声音被拉长,封幺雀跃的脚步声踩入棉花。封四辰再次听见了古怪的声音。那些闷响在脑海里一声一声爆炸。
灯光,在闪?干涩的眼睛难受地闭紧,再一睁眼,一切恢复原状。
最近是太累了吗?
“哥!你怎么还没过来!”封幺不满地站在走廊口,生气道。
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到处乱飞的眼睛,封四辰微笑着,知道对方在心虚。她害怕她哥把事情告诉父母,那样的话,母亲总是会坐下来谈谈,而父亲可就嘴上不客气得多了。
他最终坐好在餐桌边,拾起筷子,封四辰恍惚间发觉餐桌上的食物,似乎在动?八音盒的乐曲缓缓歌唱,生日蛋糕被端在桌上中心。一家人关上灯光,点燃蜡烛,围绕好蛋糕。
风铃声散去了,哪里有八音盒在发出声音?
“爸、妈,八音盒有点吵,可以关上吗?”封四辰皱眉,八音盒的声音愈来愈大,盖过了周围的声音,他环视四周,漆黑的环境里只有蜡烛的微光照耀,找不到八音盒的影子。
“诶?那是我的八音盒!我乐意开着!”封幺不满道!
“什么时候有的...”
“哥你忘了?你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当时就是因为好听啊。你现在又不承认了!”
不对...我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买了八音盒送人...
“我去关!”粗声粗气的老爸砰地站起来,封四辰看着他不爽地走向客厅,脚步虚浮,似是一瘸一拐。父亲刚刚装修把脚崴了吗?封四辰没想明白。
“等着唱生日歌,然后许愿吧。”母亲笑着。
蛋糕...
“生日蛋糕?”
今天是谁过生日?封四辰混乱地按住了太阳穴。
封幺生气道:“你的十八岁生日啊!”
十八岁...生日?我刚刚开口了?
不,我已经过了...
我什么时候有了妹妹?为什么母亲不说话了?父亲呢?
“砰!”货车撞开了墙壁,20多的高楼上,竟然有一辆重重的货车撞进来!刚走到客厅中央的父亲,被压入墙面。血滴落的声音如此清晰,钝痛的摩擦声,拉锯着要切开头骨。晃动的蜡烛影子照耀着另一面墙壁,风在吹拂,从破口处卷进来。
但风铃没有响动。
封四辰停顿下动作,没有抬头。
他能看见余光中垂吊的手,人站起来没有那么高,也不会像被风吹一样摇晃。那只有一种可能性。上吊的人穿着家居长裙,并未打理的华丽。垂落的手还有茧子,家务活落下的划痕生动呈现在面前。
右边,封幺咔哒咔哒挪动着筷子,吃着桌上食物。那些餐,食品,腐烂而恶臭,仿佛不知放了多少年。但白发的少女吃的津津有味,摇晃的双腿平添一份调皮。封四辰僵硬地偏头看去,他看见,封幺是抱着自己砍断的头颅,拿着筷子喂,像是喂着洋娃娃。
那断裂的头颅转着眼珠看过来,滴溜溜如同鸽子血。白发被梳理的拉长,垂落地面。鲨鱼齿般锋锐的牙齿细嚼慢咽着生虫的可乐鸡翅,露出笑容:“哥?”
“你是谁?”
哐当,筷子落在地上。白发少女先是震惊般闪过神色,又恢复如初。她扭曲了面孔,看着镇定自若的封四辰,饱满恶意地笑着:“我是封幺啊。”
片片碎裂的头骨,逐渐崩毁的血线,这些裂纹在这个脸上蔓延。
“啊,真可惜,瞒不住你。”封幺勾起笑容,举起真实的餐刀,猛地扎入了生日蛋糕中。她兴奋地抓紧自己的头颅,跳上桌面,狂笑着一刀一刀把蛋糕剁成烂泥。
眼前一幕太过惊世骇俗,封四辰却只是闪过迷糊的错觉,双手抓取着筷子,看着在桌上又笑又跳的女孩。
“你是谁?”他再次问。
“封幺啊。”封幺笑着,又强调道,“我说我是你妹妹,封幺啊!”
座椅上的哥哥却没有回应,呆呆地看着桌上的妹妹。封幺手动歪了下头,面上呈现不解。她突兀地跳过去蹲下来,手持的餐刀对准封四辰眼球。
“哥,我们来玩游戏吧。”
“游戏?”
封四辰皱眉,他抓住已经近在咫尺的餐刀,取下来放好在桌上。刀刃划破手心,血挤出皮肉,粘稠液体流下。
他说:“别玩刀,站在餐桌上并不礼貌。”
封幺呆了下,气鼓鼓地跳下来,她把头颅猛地按上脖子,指着封四辰大叫:“总之,我赢了不准把浏览的事情告诉爸妈!”
“爸妈在看着你。”“胡说,在睡着呢!”
“好吧,我赢了呢?”
封幺哼了声,神气道:“你赢了,我就努努力完成一个愿望!”
“我没有什么愿望。”封四辰却是摇头。
“我不管!”她扬起笑容,双手举起,兴奋叫着,“总之游戏开始!”
疯丫头。封四辰又觉得头疼了,他感受到一种习以为常的无奈感。
“好。”
漆黑的车厢里,万籁俱寂,冰冷的弯刀袭击那一刻,原本沉睡的封四辰作出本能反应。漆黑的眼睛越过身边的女生望向突如其来的袭击者,无神而诡异。无铭还在刀鞘中,其红雾却已争先恐后奔出布匹中。
刀锋砍入了包裹无铭的布匹,晃动着再不得靠近,2米高的怪人发出一声轻咦。长衣圆帽,手持双刀。正是千面魇魔!
中央无辜受累的社恐女生瞪大眼睛,寒光在她头顶不过半尺,刀气的锋利似是已经削去头皮,唯有恐惧地发出气声。
耳机摔落在地,外放出声,女生发抖地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