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转身。”
张耀依言照办。
“请将面部投入水幕。”
张耀闭眼毫不犹豫地伸长脖子,投了进去。
“请将食指按于水幕。”
张耀按了。
“请靠近凤凰灵眼,右眼不要眨动。”
张耀做了。
“请将户籍、路引打开,摊平,投入水幕。如您身负诰命,请投入诰命或腰牌。”
张耀照做了。
他做完后,水幕自动显现文字,逐排消失在上端横梁,并且登记、完善、整理完了所有信息。
看得够快的人能清楚看到每一个字。
这一切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南天门再次出声,“请将一滴血投入水幕中。”
张耀取来一根针直接扎破,伸入水幕。
眨眼间,自他指尖炸开血花,形成一个极为短暂又快速的圆形图案,而后图案沿着水幕下滑至插在底座内部的充能灵石,并附着其中。
我看清了那个图案。
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冷却到冰点。
她怎么敢的?
那个图案……只要有点修为的修士一眼便能看清,那分明……。
那分明就是阵法与符箓结合完美的《山水大限》!
她竟堂而皇之的呈于我眼前!
是试探?还是低估?又或者不将我放在眼里!
我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她到底哪来的自信?!
南天门放言,“入籍完成。”
结尾水幕还放了烟花,五彩的。
我赫然意识到明着抢,我不一定抢得过。
能想出如此绝世神器的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我不一定聪慧过她。
我抱着怀里的寒霜极鸟,想着胡楼里的琉璃灯,原来《山水大限》比之传送阵更早的出现在我身边。
可我却现在才发现。
张耀收回自己的充能灵石,对身后兴奋已久,跃跃欲试的人们说:“请各位贵客排好队,一个个入籍。”
有人争先恐后,“我我我我,我先来!”
亦有人不服气,“凭什么你先?我先!我先!”
张耀看在眼里,身为工厂长工,自豪从他心底激情涌起,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大家不要急,我这边也可以入籍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柜台下又搬出来一座一模一样的“南天门”。
我瞬间扼住,险些把我手里的寒霜极鸟捏碎。
人群中再次响起爆裂的喝彩声。
不一会儿,后出的南天门前亦排成了长队。
甚至有人问,“南天门卖吗?”
接着,这个问题如排山倒海向张耀砸去。
张耀满脸歉意,“实在对不住各位,‘南天门’属于匠造者和王朝所有。列入律法,严禁个人私造或拥有。”
此言一出,各种人的小心思就此打压下去。
随后,他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另外,希望大家谅解,你们市买(购买)的是寒霜极鸟的使用权,绝对不可以暴力破坏,探究内部构造。如有发现,客官的名字会在琉璃灯工厂内部‘红名’,以后再想市买工厂新匠作的动器是不能啦!下手前请三思哦!”
言后,众人议论纷纷,各种情绪的都有。
我拜托付心他们帮忙拿一下寒霜极鸟,自己则回去取琉璃鸟上的充能灵石。
回来后,我问付心,“我是楼兰人,也需要在大周上籍?”
付心回我,“只需要登记过境文书和‘留影’即可。”
“留影?”什么意思?
她解释说:“留音螺可以留住声音,同理,只要增加一些特性,即可留住相貌、身形。”
听她这么一诠释,好像打造出“南天门”也不是一件难事。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上籍成功后,张耀一人发了一页‘寒霜极鸟动器法要’(使用说明书)。
我将之一并收入乾坤袋和付心他们走在街上,突然想起,“充能灵石只有一个,但琉璃鸟和琉璃灯都需要插入充能灵石运转。付心,你们没想过这一弊端吗?”
她眼睛一边逡巡着身边路过的人,他们有些是来沽(买)酒的;有些是来染发的;有些是来市(买)鞍马的,一边对我讲述:“有啊!方法已经想出,只是没有普及开。毕竟现在工厂量产的动器就这两种,大部分人家的收入只买得起琉璃灯。一户人家的基本面貌是:上有爷娘,下有儿女,中间有自己和夫人。大致有六口人。那么假设这户人家手握六枚充能灵石,充能灵石就是够用的。”
锦音突然拉着锦书快步小跑,原来前面转角已至煤市街。虽然没去过,但偶尔听闻那条街很繁华,是白玉城有名的美食小吃街,当然也不乏卖煤的商铺。
等我和付心、司马圭走到那时,锦书锦音已经在一个解暑摊吃上了砂糖冰雪冷丸子(冷饮)和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冷饮)。
他们两人互相拿勺盛起对方碗里的丸子和绿豆放进嘴里,享受夏日里微甜的清爽,共享不同的美味。
锦音热情挥手,“这边!这边!我已经帮你们点好了。小姑是荔枝膏(有荔枝香味的乌梅汤;药膳冷饮)、司马叔叔是煎藕夹、楼兰姐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了一份酸的燋(jiāo)酸豏(xiàn,酸馅面食)。如果你吃不惯,可以吃我的。摊主们很快就会端过来。”
盛情难却,但,“多谢,我已然辟谷许多春秋。”
锦音微笑道:“没事,楼兰姐姐可以看着我们吃,就好像吃进自己胃里。”
呃!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不一会儿,其他摊主端来了各自摊位独特美食。
除了锦音说的那些,还多出三份果木翘羹(冷饮)、雪泡豆儿(冷饮)、五苓散(冷饮)。
司马圭宠溺一笑,“大馋丫头!”
锦音嘟起嘴,无法反驳,就学着司马圭的语气骂起锦书,“阿兄也是大馋鬼头!”
锦书莫名遭殃,抄起筷子夹起司马圭面前的煎藕夹塞入锦音嘴里,“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新出锅的煎藕夹烫得锦音说不出话。
等她好不容易咽入腹中,手下立马抄起竹筷挑起一块燋酸豏报复起锦书。
后者左手持勺右手架筷,一边濡士清风、悠闲自得的品尝美食;一边一木支危楼、以柔克刚挡住攻势。
他们互相伤害,我们视若无睹。
我继续问付心,“若一户一人,当作何为?若一人百灯,又当如何?”
付心勾起唇角,“你好像很感兴趣?”
许是我对她的态度有偏颇,不然为何会觉得她的笑容如此狡诈,我果然无法因她的智慧而对她改观,“确实……有点兴趣。”
她放下羹匙,“是否考虑过技术引入?”
技术引入?什么鬼?为什么总能从她嘴里听到那么多新异的词汇?
小报里为人广泛谈论的“全民修真”也是。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却偏偏还要人解意。
“你是说通过‘丝绸路’把琉璃灯、琉璃鸟传入我楼兰?”
她点头,“重点是南天门。你楼兰帝国不需要统计人口么?”
“都是修真人士,不大好管理。而且我帝国勇士勇武善战,一般有什么矛盾当场就解决。他们自己会推举当地最有威望最勇武最会管理的人去管理他们,这样也能确保更多人信服。”我大致的简洁说明。
“让擅长的人去做擅长的事。思想果然够开放、明智。”她好像把我的话神化了,然后延伸到了一个崇高的境界。
其实也没她想得那么好,任何一个国家在任何时刻都在致力于消除矛盾和不定因素。
问题的出现永无截止。
“兴许现在要考虑一下了。”她矛头一转。
我不知其云,云里雾里,“啊?”
“思想不转变的话,落后就要挨打。政治面貌可以不改变,着重改变民生,提高生活水准。可以让你的子民们过得更幸福、更便利。”她说了一大段我听不懂的话。
我明明和她说的是一样的大周官话!
此刻的我非常无助,我望向邻座一脸淡定的司马圭,他安慰我说:“习惯就好。”
我的嘴又张大了几分,看来他已被荼毒不浅。
我很无奈的听付心继续念叨,“我这也是为你的帝国考虑,无关立场。当一件足以改变时代的东西出现,就要学着去接纳它。它可以成为推动时代进展的利器,也可以让国家变得更强大。那是跨时代的产物。我光是说说你肯定感触不深。有兴趣去参观跨时代的里程碑么?”
我听得似懂非懂,“什么?”
“工厂。”她站起来,向我伸出手,热烈的灿阳在她的头顶散下一层圣白的光辉。有那么一刻我忽然觉得,她不像她,“琉璃灯工厂!”
我不敢相信,她在做什么?
我和她正式交谈不过一天,而且是今天!
她居然要带我去参观工厂!
那可是匠造动器的地方!
只要进去,我就会看到动器的核心秘密——《山水大限》!
才第一天,她就这么信任我?
该说她涉世未深,还是太容易被外表迷惑?
我承认我姿色甚绝、美艳动人,但也不至于把人迷的神魂颠倒吧?
也许她没有被我迷到,我却被她诱到了。
她蛊惑我去牵她的手。
我败给了欲望。
一步、两步。
我终是没忍住问了跟随在后的司马圭,“你不阻止她?她要带我去工厂哎!她一直这么任性妄为的?你不管管?你从来不为此苦恼?”
司马圭两手一摊,“怎么管?她是我师傅!你有听过徒弟管师傅的?而且工厂也没什么见不……。”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她是你师傅?!!!”
我一直以为司马圭是什么绝世高人!徒弟下凡历练师傅不放心贴身跟随什么的。
付心闻之,极其幽怨的瞪视司马圭,“都叫你别穿得那么贵气逼人,你妖娆给谁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这有什么错?再说了,谁家姑娘像你一样糙?你家幺妹都比你会打扮,去年都和亲家拜过贴了。可你看看你,黄花老闺女!”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没曾想师徒之间互相伤害起来这么劲爆……不激烈。
锦书锦音拿着羊肉串在后面边吃边笑。
付心怒笑着,忍不了一点,上去就是一脚。
司马圭不是就范的主,立马后退躲开。
“司马圭——!不许躲!”付心十分愤怒,追着司马圭跑。
司马兄不亏是司马兄,特有骨气,“不跑站着让你打啊!休想!”
他们在前面打打闹闹,两小只坠在后面,我散漫的走在中间。莫名觉得这种氛围很难得。
上一次经历是几何春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