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小修中,情节可能有出入……
一轮残月高悬于天上,被一片云翳遮挡,月光黯淡昏黄,不见星河。
白日还是一片晴朗,入了夜反倒有些昏黑起来,起了些风,呜呜轻号着。
马车前挂着一盏油灯照路,轻轻摇摆,在黑暗中氤氲出朦胧的灯光。
孟珺一躬身,长腿一抬,轻巧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劲瘦的腰肢弓出宛如猎豹般的弧度,只需一眼便能感受到充满爆发力。
额角的发丝轻轻扬起,在深邃的眼眸前晃了晃,露出凌厉的视线,直直地射向前方。
前面原来是两架马车发生了碰撞,双双停了下来,将前行的道路完全挡了起来。
看这方向,像是也刚从妙应寺出来的香客。
两架马车都下了人,看着像是两对夫妻,双方都是面带怒色,正激烈争吵着。
见到孟珺和羽白两个高大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正厉声叫骂的女子瑟缩了一下,声音一下停了下来。
一旁的男人拉拉她的衣袖,仿佛是想要息事宁人,道:「算了柳娘,不要同他们计较了。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名叫柳娘的女子双目一瞪,尖声怒斥道:「不要同他们计较?什么事情都是不要计较,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你!……」男子语塞,一下涨红了脸。
斥责自己的丈夫已经消磨不了怒火,柳娘眼神一转,看到了孟珺和羽白,脸上露出几分讥诮:「你们就是方才夺了魁首的人吧?」
她突然噌噌往前几步,朝孟珺的马车怒气冲冲走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要掀开车帘,嘴里还一边骂着:「那个小蹄子呢?方才看她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孽!」
孟珺皱眉,神色陡然冷厉起来,迅速伸出手来,想要制住女子的动作。
这时身后的男子也突然走上前来,从后面掰住孟珺的肩。
这男子方一近身,孟珺心中便是一紧。
这人底盘稳健,气息浑厚,掌力强劲,分明是个练家子。
孟珺反应迅速,错身卸下男子的力道,一手快速拔出苍云刀。
宝刀久未出鞘,方一出鞘,发出锃的一声轻吟,寒光顿现。
孟珺未转身,握紧苍云刀便向后劈去,刀刃划出凌厉的弧度,甚至隐隐有破空之声。
男子闪身避开,一旁另一辆马车的夫妇也拿出刀剑,一同攻了上来。
羽白见状不对,立刻打了个响哨,暗处埋伏的侍卫们迅速上前来,众人顷刻间便厮杀成一片。
孟珺冷笑一声,原来在这等着他们呢。
苍云刀在人群中不断翻飞,刀光烁亮,刀刀见血,玄色的身影在夜中几乎快的看不见,只见衣摆飞扬。
柳娘见众人注意力皆不在此处,闪身上前,一把掀开了帘子。
映入眼帘的便是身着素裙的安宁,月色朦胧中,美的仿佛仙子下凡。
柳娘被这惊人的美丽闪的一愣,但瞬间便回过神来,目露凶光,提起匕首向安宁迅速挥去。
可惜了这美人。
安宁方才听着外面响起了刀剑碰撞令人胆寒的声响,心中便立刻沉了下来。
看来严康真的动手了。
安宁垂眸思索。
看来孟珺说的是真的。
严康与孟家一同为太后效力,严康为何要动手害孟珩?
严康官拜帅司,战功彪炳,深得太后赏识,她又该如何为孟珩报仇?
还未等安宁脑中转上一个来回,眼前便是突然一亮,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冲她飞快挥来。
时间仿佛突然定格,分秒变得清晰。
安宁瞳孔放大,心脏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身上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寒毛纷纷竖起,却丝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匕首离她越来越近,刀刃掀起的寒风仿佛已刮在她的脖颈上,带来丝丝尖锐的疼痛。
安宁脑海中突然闪过以前的画面。
那时夏日炎炎,她和孟珩坐在湖中小筑里纳凉。
她一贯苦夏,吃不好睡不好,神情恹恹地趴在桌上。
孟珩心疼地探探她的额头:「我已修书给家中,告诉父母我已有心上人,待过了冬,我们一同回中京去好不好?」
「你这三军统领不做啦?」
「中京有我的位置。」
可是安宁知道,孟珩是觉得中京条件更好,想让她过的更舒适些。
这么想着,神情愈发恹恹,轻轻撅起嘴,下巴枕在手上,抬眸幽怨地看向孟珩。
「若你父母不喜欢我怎么办?」
孟珩温柔地笑道:「你这么好的小娘子,我父母一定会喜欢的。」
孟珩……孟珩……
突然,一柄刀从柳娘后方挥来,狠狠劈向柳娘。
刀剑入肉的声音随之传来。
安宁怔怔地向前看去。
是孟珩,孟珩来接她了。
「没事吧?」孟珺沉声问道。
听到孟珺的声音,安宁的眼神陡然间清明起来。
对了,她还活着,可是孟珩已经死了。
只一招,柳娘便被制服,被扭着胳膊跪坐在地上。
柳娘牙间一用力,身旁的侍卫想拦却已是来不及,柳娘顷刻间便口吐黑血,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羽白去检查了一番,沉着脸走回来。
「没有活口,这几人来前便服了毒,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们小心想要留个活口,却一个都没留住。
严康这个老狐狸确实不好对付。
「不过找到了这个。」
羽白拿出印有严康私印的信件。
信件内容正是说让他们今夜动手。
孟珺折起信件:「有些奇怪。」
羽白点头道:「太过顺理成章了,严帅司既然如此谨慎,刻意伪装意外,就不应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除非他们确定能一击必杀,不会被我们找到。」
孟珺点点头:「先将这些人带回去再查查。」
这里是出城必经之路,还好是晚上,没有什么人来往,否则怕是要被这一地血腥吓死。
清理现场花了一番功夫,孟珺和羽白这才坐回马车中,继续返程之路。
在外头空气流通尚不明显,待进了马车中,便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羽白循着味道看去,脸色一变。
「郎君,你受伤了?」
郎君武艺高强,这世间没几人能伤的了郎君,行军打仗跌打损伤是常有的事,下了战场,这还是他这些年头一次见郎君受伤。
孟珺垂眸看了看,摇摇头道:「不妨事。」
应当是他救安宁的时候,一时情急,疏于防守,被那女子划伤了。
孟珺转眸,看了安宁一眼,安宁安静地坐着,不发一言,似是没听见他受伤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珺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虽是孟珺这么说,羽白还是立刻找起伤药,好在他们这些武人药备的齐全,没多久就找了出来。
羽白掀起孟珺的衣袖,这才发现孟珺的衣袖早已被血浸湿,只是玄色的衣服染了血受了伤看不出来罢了。
羽白心中心疼不已。
这也是这么多年郎君一直一身玄衣的原因。
这世间唯有公主会关心郎君的身体,郎君以前武艺尚未习成时,经常受伤,郎君不愿让公主担心他的伤势,便总是穿着玄衣,这样即便受伤也看不出来了。
衣袖掀起后,赫然是一道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向外翻开,已经泛白,不知已经流了多少血,惨不忍睹,好在没什么下毒的痕迹,那几人似乎非常自信能够得手。
羽白心疼的给孟珺上药,尽管动作尽量放轻了,但是伤口太深,孟珺还是几番皱眉,向安宁看了一眼。
羽白这才猛然发现,自变故发生后,安宁竟一言未发。
这安娘子是怎么了?
平日分明聪慧机灵,怎么这时愚钝起来。
在孟珺又暗暗地看了安宁一眼后,羽白忍不住开口道:「安娘子可会上药?我身为男子,手上有些不知轻重。」
安宁没接羽白的话,孟珺又看她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好在安宁安静地接过伤药,轻轻地替孟珺上起药来。
孟珺偏过头,方才一直皱着的眉毛却陡然松了下来。
安宁的动作很温柔,孟珺渐渐感觉不到伤口疼痛,反而泛起些酥酥麻麻的痒意,一直痒到了他心底。
孟珺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安宁却收回手,收好了伤药。
「药上好了。」安宁轻声道。
孟珺顿时闭上了嘴。
见安宁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一反往日的活泼解语,仿佛突然有些陌生起来,孟珺心头快速闪过一抹怪异的情绪,快到他都未曾抓住那是什么。
羽白看看孟珺,又看看安宁,只觉得自己不应在车里。
不知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怪的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三人就这么沉默着,只闻车马声一成不变地响,仿佛就要这么响到天荒地老。
渐渐的,安宁心中感到有些奇怪起来。
这条路,有这么长吗?
安宁凝神,方觉周遭极为寂静,仿佛到了荒无人烟的郊野一般,一点没有靠近城池应有的嚣嚷。
安宁轻轻皱眉,伸手撩起车帘向外看去,顿时大惊失色。
这哪里是回城的路。
他们已经不知到了哪处荒郊野岭,周遭都是郁郁森森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本就黯淡的月色几乎完全透不进来。
眼前便是一处断崖,被浓雾笼罩,深不见底。
赶车人似是全然未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驾着车直直向断崖冲去。
孟珺迅速起身,出手抢夺缰绳,那人却转手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马匹,下一瞬便口吐黑血倒软身倒地。
马儿吃痛,仰首厉声嘶鸣,立刻迈开双腿以飞一般的速度向前冲去。
安宁瞪大双眼,短暂的剧烈摇晃后,失重感瞬间袭来。
正当天地倒旋之时,一双结实的臂膀突然紧紧搂住她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