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他!”
“确实是位好人。”俏如来也十分感激,这位温柔又包容的大师出现,让爹亲受制于人的逼仄生活难得能够喘息一下,可比某位佛心蒙尘的上师好太多了!
看着画面中推门而入的阿若娃,俏如来狠狠碾了下手中的佛珠——
“中原来的佛友,您走过了天阶,是圣城最尊贵的客人!”
阿若娃热情地张开手臂上前道。
“客人?”史艳文好似有些疑惑,“大师不是路过的吗?”
阿若娃看着裳璎珞,裳璎珞敛眉,温柔美貌的僧人尽露诚恳,“闻听圣人之名而来,此行乃往西佛界拜访好友,实不便多留。”
阿若娃面露遗憾,“原来如此,不能与贵客论交,委实可惜。”
裳璎珞意味不明地笑了,就要离开,阿若娃意欲相送,史艳文却又道:“我已予他祝福,你又何必再送?”
这般失礼的话,裳璎珞听罢却面色不改,对阿若娃单手行礼,从容离开。
“莫非他还想对佛铸不利不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烈武坛内,炬业烽昙难得回来看看曾经的兄弟,见水幕上阿若娃虚情假意的模样,本就心生反感,待到后面再见其色迷心窍竟对史艳文频频举止冒犯,顿时气得面色通红,抽出背后的惑苦终焉对着水幕大声叱骂道:“无耻小儿!兀那竖子!仗势欺人、贪图权欲本已罪不容恕,竟然还敢对人轻薄、意图不轨!那个世界的本座呢?!怎么还不来清理门户?!”
却原来,水幕中,史艳文看阿若娃风尘仆仆,难得有了一丝关心,“阿若娃,你的气息很乱。”
阿若娃摘下通人冠,随手扔在地上,坐在窗台下,一手抚着圣人曳地的长发,一边靠着他的膝盖,轻声叹道:“边城出了匪患,城民无力抵抗,我着实费了些力气才将他们拿下。”
“辛苦了,”史艳文眉眼含笑,“但,这也算你的功德。”
能行善,总是好的。
阿若娃手一顿,翻身趴在窗台上,仰头看着他唇边的笑,不禁伸手,想要触碰他白皙的脸、乌黑的发、柔软的唇,“曼怛罗……”
“你是上师,”史艳文顺势将其扶起,随即离开窗台,在池边坐下,“阿若娃,不要轻易抛下你的通人冠。”
阿若娃静静看着他,赶路的疲惫让他有些虚脱,他失望地坐到史艳文身后,伸手摸着他臂上的莲花,“曼怛罗,你为什么还是看不开?”
史艳文又起身,走出哈达隐蔽的地方,站在阳光下,“阿若娃,看不开的是你。”
“是你。”阿若娃斩钉截铁,再次挡住他的阳光,眉间拧出疙瘩,古铜色的皮肤就像一道高墙,“已经两年了曼怛罗,我的圣人,你始终还是念着中原。”
史艳文转身,阿若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常观佛经的慧眼被失望蒙了尘,常念佛语的薄唇轻吐出几个字,冰冷刺骨,“你始终忘不了他。”
画面中史艳文一次又一次不着痕迹地回避,可阿若娃始终纠缠、不知进退,看得藏镜人心里倍感憋屈,简直恨不得冲进去替他给那臭小子一记飞瀑怒潮!
“史狗子就是涵养太好!涵养好有个屁用!纵得人不知天高地厚,得寸进尺!”
藏镜人一脸不爽地骂道,同时教导女儿,“以后遇到登徒子可不能脾气软,直接上拳头!打死了爹亲给你兜着!可不要学你伯父知道吗?!”
“……知道了。”忆无心细声细气地点头回道。
藏镜人不放心地看着闺女小胳膊小腿一脸秀气的模样,在心中大大地叹了口气,还是他去黑白两道上放个狠话吧——珍爱生命,远离忆无心!
这厢藏镜人在忙着教女,那厢水幕上仍在继续——
史艳文一顿,回头目不转睛,“阿若娃上师,请你回答我,当初我为何会回来?”
“我当然没有忘记!”阿若娃不甘地凝视,“还是因为中原,因为他。”
“既然你还记得,”史艳文抽身后退,“还希望你时时刻刻都记住。”
“是否从头到尾,你从来没想过我?”阿若娃慢慢逼近。
“我并不欠圣城什么,当初彼此受益,若按恩情来说,已是恩怨两清。阿若娃,是你自缚尘网,”史艳文实在很奇怪,“你说是仁德上师临终将圣城托付予你……他怎会托付予你?”
“……是阿若娃愧对上师教诲,愧对圣人。”
苦境西漠的月夜下,头戴通人冠的中年喇嘛一脸羞愧地看着天上水幕,喃喃忏悔。而水幕中那个年轻的阿若娃却是毫无愧疚,神色狰狞道:“我需要一个精神象征来支持我,但这宫殿之外谁能看得到你?曼怛罗,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恶相毕露的模样,几乎令中年僧人不敢相信那是另一个自己。
水幕中,史艳文冷笑,“你以为我不会还手?你以为那九九天劫阵真能困得住我?阿若娃,我会在这里,都是因为当初与六根不净上师的约定,并非是你困住我。”
他说完,手臂一甩,将阿若娃扫开,“请你离开。”
“哈哈,好好好,”阿若娃竟是气笑了,“曼怛罗,你很自信,你最好永远都这么坚定!”
看着画面中两人不欢而散,女神龙眼中的阴霾这才稍稍散去,自那个阿若娃开始逾距,她就一直在压抑怒气,却不露声色,因为她知道史艳文那个薄脸皮,此刻必然是十分尴尬、甚至难堪的,作为好友她体贴地不去看他,也不打趣,只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水幕——这个阿若娃太放肆了!如此纠缠不休,和当初痴缠史君子的那些狂蜂浪蝶有什么区别?圣城上师?呵!简直令人耻笑!也就是占着史艳文脾气好,若是本公主,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缓了缓情绪,女神龙一脸正色提出疑问,“水幕中的你如此虚弱,会不会是阿若娃在九九天阶阵中做了手脚?比如暗中下毒?”
“……也许,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毕竟艳文本就经脉衰弱了十年之久,想要恢复必然不易,何况……还有素还真的药……”
史艳文沉吟了片刻,对这位善解人意的姑娘道出自己的猜测,然他没说的是,当画面进行到裳璎珞出现在曼怛罗的面前时,他心中感应到的,除了惊讶,还有不安,这不安令他惶惑,却不知由来,他决定暂时压下,静观其变。
此时的两人虽然都猜对了一些,却万万没想到,真正令曼怛罗虚弱颓败的不是毒,也不是药,而是活生生被打碎的根骨,以及为了恢复根骨而意外惊醒的庞然阴影。
水幕上,直到五年之后,三宝僧才又带了第二个人上去,那是一名侠客,一个叫天劫紫锦囊的年轻人。
“是前辈?”
天踦爵看着画面上化名紫锦囊的熟悉身影,颇为惊讶,一页书前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圣城?他那时候不是应该在中原与集境高手、鬼王棺等人周旋吗?
水幕很快给与了解答——
……
紫锦囊刚到圣城,便被三宝僧赖上。
他倒是半点不介意,提着领子就将光头小和尚抓起来,问:“小娃娃,你跟着我干什么?”
三宝僧手脚并用地抱住他的手,五年没长大半点,头脑好像还停留在小孩子时候,他笑嘻嘻道:“三宝刚刚在城墙上看到你了,结界没开你就进来了,好厉害啊!”
小和尚眼里藏着算计,紫锦囊将他抱到怀里,边逗边笑,“小娃娃,我走得那么快,你都能看到?”
“也不全是我看到的啦,”三宝僧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的师傅也看到了。”
紫锦囊便盯着他的眼珠子猛瞧,瞧了半晌笑道:“原来是他,修炼得不错。”
说完,他从手里化出半个天珠,又问:“这东西也是你托人给我的?”
三宝僧左右看看,紧张兮兮地抱紧他的脖子,“前辈是不是来找圣人的?可是现在不好去的啊,上师在跟圣人说话,他不喜欢有人打扰的。”
不过说完他又笑了,“但是前辈好厉害好厉害的,可以偷偷摸摸去的嘛!这样上师就发现不了啦!”
紫锦囊莞尔,捏着他的小鼻子将人放下来,看看这九九天阶,啧啧两声道:“多余之物。”
三宝僧轻笑,“但是挺好看的嘛,都是喇嘛们诚心建造的,本来是为了历练小喇嘛的。”
“所以它不仅多余,还很奢侈,”紫锦囊毫不犹豫地踏上这奢侈之物,轻笑一声,“不过诚心可嘉,当留。”
三宝僧吐吐舌头,大眼睛直眨。
“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难怪先是缠上裳璎珞,后又赖上一页书,这两位都是佛门先天高人,确实是求助的不二人选,只不知……时过五年,史艳文现在的情况又是如何?”推松岩内,屈世途拂着胡须,颇有些感慨道。
“看看就知道了。”天踦爵指尖摩挲了一下杯沿,开口回道。
水幕上,紫锦囊顺着阶梯走了上去,半点停顿都没有,到了门前又转身,盯着九九天阶若有所悟,“上山容易下山难,原来如此。”
听听下面小喇嘛带着笑意的诵经声,再看看被夯实地比白玉还要平整的地面,紫锦囊眯起眼,“可怜诚心,尽为他人做嫁衣裳。”
“看来一页书是发现了九九天阶的不对劲?”
屈世途虽是用的疑问口吻,面上却是十分笃定。
天踦爵闻言颔首,“区区阵法,以前辈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
画面中,紫锦囊翻墙而入,低头看着铺满宫殿的白色毛毯,脸色微妙,无声站在宫门角落,被哈达掩盖不见光亮的地方。
史艳文刚好从里面出来,脸色带着些许不耐烦。
阿若娃脚步急促追出,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臂,史艳文一掌拍开,在阳光下对峙。
“曼怛罗,我的圣人,你为何不能选择支持我?”
“阿若娃上师,”史艳文压抑着脾气,“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管城内事,请你自重。”
阿若娃大概是被拒绝成了习惯,反倒没有五年之前的暴怒,脾性也被磨得温和了些,“曼怛罗,接引圣城有什么不好,你为何心心念念总是中原?”
史艳文已经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上师,去照顾你的圣城,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无关紧要?
阿若娃目光一暗,猛地上前,拂过头发,捏住手臂,“无关紧要?我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吗?!”
史艳文侧身,深吸口气,拂袖向右走了几步,“你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你是纳莎的孩子,而我是纳莎的朋友,你我最多是叔侄,别无其他。”
“纠缠不休真使人厌烦,难为史艳文忍了五年,若是奴家,早一鞭子挥过去了。”
苗疆美人阁内,妖娆妩媚的女暴君娇柔倚靠在奢华的贵妃塌上,一边摸着腰间的嗜血长鞭女刑,一边娇声嗤笑道,因为藏镜人的突然到来,她原本打算利用女儿忆无心设局的阴谋破碎,但没关系,她早已向苗王揭穿了梅香坞外藏艳文的身份,就让那个只有嘴硬的臭男人头疼去吧,她正好借着受伤机会退出前线,毕竟她真正的上司就要动手了,身为交趾公主,她可不愿自己的族民在这场皇权争斗中被炮灰掉。
水幕上,阿若娃仍不死心——
“曼怛罗,我的圣人,你坚持不了多久,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帮你除去桎梏。”
“不劳费心,”史艳文捏紧手指,“能坚持多久,是我自己的事。”
他仰头看看天空,这片纯净无暇的地方最能让他放松的便是穹顶之外的天空,浮云片片,流风飒飒,若没有这些,日日面对阿若娃,他只怕早就忍不住动手。
“曼怛罗,这才五年,”阿若娃脸色渐渐冷下去,“不过才五年。你记住,哪怕五十年,五百年!阿若娃也能等下去!你也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你别忘了,是你弃了他!”
“……荒唐!”
中年喇嘛面色铁青地看着水幕上那个誓不罢休的自己,这五年来难道他就一直这么纠缠圣人的吗?贪嗔痴三毒入骨,他哪来的脸面?
画面中,史艳文好不容易应付完阿若娃,一脸疲倦地躺在白羽长毯上,侧身闭目,沉沉一叹,“佛啊……佛,我好累啊。”
“……阿弥陀佛。”
中年喇嘛一脸愧疚地合掌闭目,替另一个自己向佛祖忏悔,佛啊佛,请让圣人脱出困境吧,让那个阿若娃赶快醒悟吧。
云渡山上,一页书眼含悲悯地看着水幕中的病弱青年,史艳文陷入如今的境况,实在令人唏嘘,他当年也是为大局牺牲,中原合该承他这份情,既已见到,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