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识破了，所以你无话可说了吗？！”蜷川直子状若疯癫道。

明楼望了一眼远处那一件黑色的物事，那是他刚才扔出去的枪。

可惜这枪扔得太远了，不然蜷川直子此刻情绪如此失控，倒是个除掉她的好机会。

明楼心中暗暗叹息道。蜷川直子此时犹如一个疯子一般声声质问明镜，她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明镜身上，只要有枪在手，明楼完全可以趁此良机突然开枪将她击毙，只可惜，枪离他太遥远了。明台和明诚俱与明楼一般心思，他们望着远处的枪，唯余扼腕叹息的份。

面对蜷川直子疯狂的质问，明镜没有开口应答，而是看向明楼，内疚地说道：“明楼，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瞎了眼睛……”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不对！瞎了眼睛的不是你，是我！我居然被你这个伪善的老女人所欺骗，信了你的鬼话，以为你是真心希望我嫁进你们明家的。要不是我从那卖糖葫芦的手中拿回了这块手帕，我到现在说不定仍把你当成好人。也正是因为这块手帕，暴露了你的行踪。不然的话，我只是听到了你的声音，光凭这一点和那个卖糖葫芦的所描述的相貌，并不能成为你尚在人世的确凿证据。有了这块我亲手所绣的并蒂莲帕，于我而言，这便是铁证了。”

一定是我扔这块并蒂莲帕时被大姐瞧见了，她又把它捡了回来。大姐出门买糖葫芦时，这块手帕应该是携带在她身上的。可能是放在包里，付钱时手帕不小心掉了出来。大姐既然知道了蜷川直子是日本间谍，自然不稀罕对方的东西，便没有捡起来。那个卖糖葫芦的见上面的并蒂莲绣得很好，将它又捡了起来。蜷川直子从那人那打听大姐的相貌时，发现了这块手帕，令她百分之百地确定了大姐还活着，也使得她误解了大姐的为人。

明楼从蜷川直子那并不详细的话语中已大致猜到了关于这条被自己扔了的手帕为何又出现在她的手中。

“你不该不要这块手帕的，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蜷川直子说道。

明镜心中更是追悔莫及，她悔的不是那天没有将掉在地上的并蒂莲帕捡起来，以致让蜷川直子笃定了她仍活在人世，她悔的是当初不该为了让明楼收下这手帕而对他百般逼迫，更悔见他把并蒂莲帕扔了，竟还将它捡了回来。

早知如此，我当初看到明楼把这块手帕扔了，应该再踩上几脚，把它一剪子剪掉算了！

“明楼，之前你不肯收下这块并蒂莲帕，我不该为此逼迫你，训斥你，更不该把这块手帕捡回来。早知今日，当初我见你把它……”明镜话未完，又被打断了。

“大姐，你别说了，我不怪你！”明楼既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便不能让明镜把他将并蒂莲帕扔了的事当众说出来。蜷川直子如今深恨明镜，不仅仅是因明楼之故而迁怒于她，更是因误以为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了一枚棋子，假装对自己亲厚，实则打从骨子里瞧不起她。若是说出了并蒂莲帕曾被明楼所扔，是明镜又将它捡了回来，蜷川直子未必会因此而相信明镜以前是真心喜爱她，她不会放了明镜的，反倒会因知道了明楼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这块帕子，之后便将它随手扔在大街上而恼恨至极。她盛怒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只怕明镜的处境会更危险。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随手把这块帕子扔了，我应该把它直接烧了，烧成灰烬。这样，也不至于留下这么大的后患，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明楼心中也甚是后悔。

“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允许她屡屡来纠缠你，还主动邀她到明家做客。现在想来，我真是好生后悔。”明镜自责道。

“大姐，你别这么说。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最敬爱的大姐。我不怪你，你也无须自责。”虽说现在这种极其危险的局面有一大部分是明镜造成的，可明楼此时怪她也没用，见她如此悔恨自责，便开口劝慰道。

“好一个姐弟情深啊。”蜷川直子冷笑道。她此时已收起疯癫之态，恢复了冷静。

这么快就恢复了理智，果然是个极难对付的劲敌。

明楼望着已不再状若疯癫的蜷川直子，不由得眉头紧皱，暗暗盘算着该如何救明镜脱险。

“明楼，刚刚藤田长官挟持了杨沁莹逼你们兄弟下跪，你不肯，还毫不犹豫地朝你弟弟的心上人开了一枪。”说着望向杨沁莹。“毒蝎对这位杨小姐倒是情深意重，为了她不惜向藤田长官下跪。杨小姐，有人肯为你不顾自己的性命，肯为你不惜忍辱向自己的敌人下跪，你还真是让人羡慕啊。”蜷川直子的目光中充满了嫉恨。杨沁莹是军需部部长的千金，长得又比自负美貌的蜷川直子更好看，而且对方费尽心机都没得到明家大少爷的爱，而她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明家小少爷的心，为她可以不惜一切。面对这样一个家世和容貌都胜过自己的女孩，蜷川直子本就十分嫉妒，况且对方又得到了自己一直未曾得到的爱情，这怎能不令她心生嫉恨呢？

老天真是不公啊，这丫头看着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可她家世胜过我百倍，容貌又比我美，而且她得到了我千方百计都得不到的爱情，凭什么？！

想至此，蜷川直子眼中杀意迸现。

她想杀我？！

杨沁莹看出了她已对自己起了杀心，不禁心中一凛。

蜷川直子收回投向杨沁莹的目光，复又看向明楼。“你和明台果然不是亲兄弟，一个痴情至极，一个绝情至极。”她恨声说道。“这位杨小姐虽然不错，可惜被她的父亲所累，若不是明台执意要娶她，你们也不会勉为其难地同意让她和明台订婚。她本就不是你们所钟意的弟媳人选，你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死活。我想明镜这个老女人应该和杨小姐不一样，你为了她肯扔掉你的枪，她在你心中的份量比杨小姐要重上百倍千倍吧？若是你现在有枪在手，想来也不会朝你大姐开枪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吧。”蜷川直子说得没错，若方才藤田芳政挟持的人是明镜，明楼未必能狠下心先朝他姐姐开枪。“藤田长官居然挟持这位杨小姐来逼你向他下跪，这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你到底想怎样？”明楼问道，心中其实猜到了对方此刻的意图。

“方才藤田长官没能做到的事，我想我应该能做到。”蜷川直子冷笑道。明楼顿时脸现怒色。“当初你是怎么羞辱我的，现在我要加倍奉还于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知令姐能否让高傲的明长官屈膝呢？”蜷川直子嘴角微微上扬。

“不，明楼，你不能向她下跪！”明镜没等明楼开口，便先大声叫道。

“闭嘴！”蜷川直子厉声喝道。

“我们明家的人怎能朝狠毒的敌人下跪呢？明楼，你别管姐姐，你千万不能为了我向她下跪啊！”明镜依旧大叫道。

“还不闭嘴，吵死了。你再嚷嚷，别怪我不客气了！”蜷川直子威胁道。“明楼，你到底跪不跪下？”

“不能跪！”明镜全然没有把蜷川直子的警告听进去，依旧没有闭上嘴巴。

“砰！”一声枪响，蜷川直子一枪打在明楼肩上。

“大哥！”明诚和明台一齐惊呼道。

“明楼！”明镜也惊叫道。

“还不闭嘴。”又是一声枪响，明诚胳膊上中了一枪。

“阿诚哥！”明台叫道。

“阿诚！”明镜惊呼一声，随即怒骂道：“你怎么这么狠毒？！我真是瞎了眼睛，竟然把你当成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还不肯闭嘴！”蜷川直子本是一手举枪抵着明镜的额头，一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这时恼怒之下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左手，一巴掌重重打在她左颊上，又迅速把手放回了对方肩膀上，紧紧抓着。

“大姐！姓乔的，我跟你拼了！”怒不可遏的明台说着便要冲过去与对方拼命。

“明台！”一旁的明诚连忙拉住他。他们的枪都已经被扔在了远处，而对方有枪在手，明台这么冲过去无异于是送死。他的胳膊刚刚受伤，此时紧紧拉住怒气冲天的明台，不禁痛得冷汗直冒。

“明台，你冷静点，你现在冲过去也救不了你大姐！”杨沁莹劝道。

“不自量力！”蜷川直子冷笑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明台的胳膊顿时也受伤了。

“明台！”明诚叫道。

“明台，你怎么样？！”杨沁莹又惊又急道。

“明台！”明镜哭叫道。“你放开我！明台，明台……”明镜挣扎道。

“你再不闭嘴，我马上一枪毙了你最疼爱的小弟！”蜷川直子恶狠狠地威胁道。她的威胁奏效了，明镜吓得立即闭上了嘴，也不再挣扎。“明楼，你到底跪不跪？难道你明大少爷一身傲骨，不愿向我下跪，竟宁愿眼看着你的姐姐死在你面前吗？”

明楼凝望着明镜，但见她额头上血迹未干，左颊上五个指印在昏暗的灯光下仍清晰可见，那一巴掌打得甚重，半边面颊都肿了，嘴角也破了。“好，我跪。”明楼说道。

“明……”明镜欲出言阻止，但想到蜷川直子的威胁，又立即住口了。刚才她不肯闭嘴，已经害得明家兄弟每人都挨了一枪。明诚与明台也欲出声阻止，话未出口便都咽了回去，因为他们和明镜有着一样的顾虑。

眼见着明楼缓缓跪倒在地，蜷川直子得意地笑道：“明楼，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你要是想让我放了你大姐，就开口求我。”

“请你放了我大姐。”

“你这算是求我吗？你这可不是求人的语气。”

“求求你，放了我大姐，求你了！”明楼低声下气道。

“哈哈哈，哈哈哈……”蜷川直子一阵大笑。“明楼，你终于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能让人仰望着你。不过，你求我也没用，我是不会放过你大姐的。你，明台，明诚，明镜，还有杨部长和杨小姐，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火车站，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蜷川直子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