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随意抓了一把红色纸币扔在地上,眼皮也不抬就仰头坐着。
陈语淡淡道:“我只要东西。”
男人嗤笑,又是一大把钞票扔在地上,他们之间的路都被钱铺满了,连缝隙都看不到,他的语气更加轻蔑,眼神也带着兴趣,抬手扔出手机,屏幕上是他的付款码。
“选个数字扫吧,为了钱置气没必要,就三个字,念一下怎么了?之前来的人就算再不符合我也给了几千块钱,你帮余时拿东西,我给你报酬没毛病吧?”
“乖,把钱捡起来,我不想和别人争执。”
陈语按下火,脸色如常道:“我是来拿东西的。”
男人这才站起身,慵懒的伸完腰无奈道:“这么贪心?想要更多的钱就说嘛,男人的尊严而已,也就钱能买来的东西,别放不下脸,你叫声哥,我给你转10w。”
这下是真无语了,男人穿上衬衫,朝陈语走近,终于完全睁开眼把他仔细看了一遍,突然愣了一秒,迟疑着问:“你不会就是边慈玉吧?”
“不是。”
“哼哼,别说,你和他真的挺像的,这侧脸……不是,你这真不是?”
“不是,东西。”
“给给给,烦死了,张口闭口就是要东西,这到底是你的还是余老三的?” 男人转身在钱里翻了一会,把钥匙扣扔给他,挥手让他走。
他握着钥匙扣扭头就走,艾书远还想叫他把钱拿上,结果刚出门就看不到他了,陈语心里默默记下一笔账,再次出了校打车去了一处郊区里的一座山脚。
山路上铺着青石板,走了没几分钟,就听见几声乌鸦叫,随后从山上跑来一个西装革履男人,见到他恭敬低头道:“易少爷。”
【这人到底叫什么?】
“嗯。”
陈语走在前面,多时后终于差不多到了半山腰,大片平地上修了一座别墅,院子的围墙更是将能围的都围起来,不能围的地方基本都种了红枫,有些空种了山茶树,与院子里的红枫树一起遮住了围墙。
这个时节,枫树刚开始发红,风吹簌簌,粉红像未干的颜料,谁碰上就染上那抹妍,院子大门被男人打开,地面铺的齐整,不光没有落叶,当做地砖的正长石也被擦的爽亮,熠熠闪着褐绿色的光。
“少爷,今天留夜吗?”
“嗯。”
“晚饭要准备什么?”
“照旧,多做一份打包送到学校宿管处。”
“好。”
他上楼进了卧室突然放松,房间里松木的熏香长久不衰,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小黑盒子,他露出怎么都解释不了的微笑,激动的抖着手指按下左上那个红色按钮,对面的衣柜突然往左移动,最后衣柜整个移开,露出一间暗室,整整三墙的礼物展示柜,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放在透明玻璃罩里,大到一个玩偶,笑眯眯的红狐狸,小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觉知此事要躬行”。
有点像证物间。
阿章……
我丢了东西,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陈语进去坐在中心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些东西,一片又一片枫叶落在地上,金乌未落,来了只黑鸦。
它从阳台直冲进来,稳稳的落在他左肩上,对着那只玩偶兔子叫了两声。
“丫丫,饿了么?”
渡鸦没理,长翅扑腾了几下,飞到展示柜上低首看着那只带着眼镜的白色兔子玩偶,陈语起身在柜子里拿出一袋饲料,手里抓了一把谷物伸到它脚边,它看了看,赏脸吃了颗玉米。
“要吃肉?”
渡鸦窝着脖子头左右转,在展示柜上跳了跳,意思很明显,但陈语就是故意没悟到。
“怎么了?”
渡鸦扇了扇翅膀,张嘴学人说话道:“我要,狐狸。”吐字不太清但胜在声音大,陈语不解道:“你要狐狸干嘛?活的?”
“这个,这个,这个。”
它飞到角落里那个展示柜上,喙碰了碰玻璃叮叮咚咚的,陈语把没吃的谷物放回袋子,慢慢拿起玻璃罩,它明显欢快了不少,卧在那只狐狸玩偶头上假寐。
“怎么藏到角落你都能看见?”
“我是,狐狸养的,不是,兔子妈。” 它听到只是来回转头,眼睛忽闪反着光,看着像翻白眼。
他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转身收拾了饲料,下楼看见男人正在做饭。
“少爷,已经饿了吗?”
“不是,你喂丫丫了吗?”
“喂了,它最近胃口比较大,吃了原来两倍肉条。”
“它常飞哪里?”
“它胖了不少,最近一直待在山上四处飞,好像是周一那会,它去了趟松石墓地。”
“你教它说话了吗?”
“嗯,不是有本学前册子,它拿来指着一些字,我就教它这些。”
“两个菜就够了,市里有鸦群吗?”
男人盛出菜,擦了汗略略思考道:“有,市里专门建了个公园,就是稍微偏点的渡鸦公园,那里有。”
“哦,谢谢。”
“没事,职务而已。”
陈语同他一起吃了饭,他收拾去了,陈语则出门看着丫丫直穿过太阳好几次,完整的夕阳被它剪的斑驳陆离,鱼鳞一样印在波澜的水面。
池子里的几尾金鱼不惊,闲适的忘记一天前,那只渡鸦叼石头砸它们。
丫丫快活的一次次掠过他的左耳畔,最终叼了一片粉了半边的枫叶扔进鱼池,覆了膜般的眼睛看着涟漪,等鱼靠近故意用力扇翅膀大叫,曳儿一惊尾一甩游走了。
它格外得意,在主人面前把拿手的技术表演的那么完美,这下他肯定不因为破花不开而哭了。
陈语用指背蹭了蹭它炸毛的脖子,托着它看鱼。
“少爷,有您的电话。”
没有备注但只看号码就知道是谁。
“喂。”
“陈语,我爸这边有一个聚会,你要不要来啊?”
“……我没有身份。”
“没事,我爸说,你可以用他侄子的身份去,你去不去呀?”
“可以让我和叔叔说几句吗?”
“好吧,你等下。”
隔了一分钟,对面说话了。
“陈语,怎么了?”
“和总,您邀请的那个聚会我怕是不能去。”
“为什么?和段没告诉你吗?你记着你是我侄子就好。”
“我能知道和少爷去吗?”
“去,怎么,你要避嫌?”
“不至于,我没有他会说话,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你面上不好。”
“不用你说话,认认人而已,你不是要扩大公司么?”
“那多谢谢您了,给我机会,以后艾宣会热烈欢迎您。”
“别说这种话,你要是愿意,我还要热情欢迎你。”
陈语打了个假哈哈,听了时间和地点就挂了,男人在身后小心问道:“少爷,还留夜吗?”
“留,晚上十点半左右来花庭接我,我在门口等你。”
“好,我明白。”
男人正要退下,陈语叫住了他:“等下,周路,别开车库的车,开出租车。”
“好的。”
陈语上楼换了身衣服,西装革履打领带,站在全身镜前莫名心凉。
丫丫见他要走,从背上啄下一根羽毛塞进他口袋,大咧咧的叫了几声,像临行前女儿的嘱咐。
“要,回,来,狐狸和我,等你。”
“好了,我晚上回来,你累了就睡,玩够了就把暗室关了。”
“知道了,知道了兔子妈。”
他下山坐着周路开的车到花庭,还没到八点来的人已经相当多了,他们在车里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和段给他打电话。
“陈语,你到了吗?”
“嗯。”
“你在哪里啊?门口没看见你啊?”
“嗯,附近。”
他还在东张西望,陈语已经和和政握手了。
“挺帅的。”
“谢谢,您也是。”
“别说您,我和你合作就是一条路上的。”
“好,和学长看着也很精致,会是聚会里的明星。”
和段回头浅浅一笑,眨着眼伸手,他也同他握手,问候了一句。
和政领着他们往里走,左右看了眼笑道:“你们还真是默契,私下背着我联系呢吧?”
和段装作不懂,好奇的看了一眼陈语,问道:“什么意思啊?爸爸。”
“你们都穿今年春秀那套西装,只是你没打领带,看着像一家人,别人不问,估计真的以为小陈是咱家里人呢。”
陈语平静回道:“那是我与您有缘,能有几分和您相似是我的幸事,我心里敬您。”
和段故意推翻他的说辞:“你明明是和我相似,怎么说到我爸爸身上了。”
“你和和总是一家人。”
“这怎么了?”
“你肯定和他相似,我是外人。”
“这又怎么了?”
和政打断道:“好了,今天是来庆祝艾总幼子的生日,重心先放到他身上。”
陈语惊了一瞬,脚步顿住忙道:“抱歉,我不知道是生日宴,没有准备礼物。”
“没事,你和我是一家,准备一份就好。”
?
“和先生,算我这次占了您的便宜,我会偿还。”
“几句话逗你呢,不用还这人情的,算是我给你上次那事的补偿。”
“好,谢谢,我改天拜访您。”
和政淡淡一笑。
【果然是商人】
大厅总共三层,楼梯靠在墙上盘旋而上,中心被挖空,方便举行任何活动,纯西欧装修,一进大门纸醉金迷的风吹的人睁不开眼,只想被圈在暖风里,最中心是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铺着红绸布不知道要放什么,在台子往后摆着一架黑色钢琴,再往后就是楼梯入口了,两边像书页一样展开,延伸上楼。
和政一行人上了三楼,坐在栏杆附近的绿绸沙发上,安静的吃着糕点等待开始。
不多时,几位富丽夫人朝这里走来,摆着柔手嘴里吴言侬语的说着什么,靠近时,一位夫人被她们推到和政身上,她坐到自家老公腿上气道:“你们干嘛?我和他冷战呢,不能靠太近的好不好?” 她起身高跟鞋踩了下和政的皮鞋,哼了一声扭头要走,结果又看到陈语了。
“和夫人好。”
“好个……算了。”
她从胳膊上的鳄鱼皮小包里拿出一张黑卡给了和段,捧住他的脸嘱咐道:“宝贝,不想呆了就出去玩,不要和不开窍的傻瓜玩,自己叫几个朋友快快乐乐的,妈妈走了,你要开心哦。”
“嗯,妈妈也玩的开心,拜拜。”
“夫人……走路慢点,小心受伤。”
“哼。”
她瞪了一眼陈语,和那几个妇人走了,服务员随后换了糕点。
一个青年和他母亲走来,笑着同和政打招呼。
“哟,你带儿子来啊,别说长大了就是更俊了呢,这位……是?”
“我侄子,陈语。”
“噢,原来是侄子,难怪看着比你顺眼多了,嗯,一表人才,你不是说不来么?”“小孩子想来看看,你还不欢迎?”“欢迎啊,只是你难伺候而已,哈哈,开玩笑,最近股票跌了吧?”
和政假笑道:“是跌了一点,不过好像你家的更严重,都快让吞金兽挥霍完了吧?”
妇人笑的得体,不紧不慢道:“那不叫挥霍,那叫探索,先让他看看社会什么样子,这个过程肯定会浪费钱,不过有了这种经验,以后更好下手。”
“你是赵括,纸上谈谈兵就好了。”妇人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看着陈语笑了笑问道:“多大啦?”
“17岁半,还有三个月成年。”
“喔,那要办一场呢,葛朗台,他成年你办宴会么?”“办,你要来?” “哼,那肯定了,陈语。”妇人把他的名字放嘴里嚼了嚼,让开一个身位道:“认识一下吧。”
身后的青年走上前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叫艾书行,欢迎你参加我弟弟的生日宴。”
“你好,我叫陈语,很高兴认识寿星的哥哥,顺祝秋安。”
青年一双桃花眼,上挑的眼尾泛着微醺的红,嘴角总含着让人不敢亲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