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陈勉这声“救我”的一秒钟里,凌冬设想过无数个可能,绑架、火灾、车祸……
然而,陈勉随之而来的第二句话瞬间推翻了她的设想。
“我的房间有虫子。”
凌冬:“……”
敢情是只虫子而已,陈勉这未免也太夸张了,至于还特意给她打电话求救嘛。
凌冬语无波澜,“哦。”
陈勉声音明显慌乱,“凌冬,你帮帮我,那只虫子就趴在玄关那儿,我不敢出门。”
凌冬:“好吧……”
虽然觉得陈勉离谱,但凌冬还是十分仗义地跑去了酒店大厅要房卡。
幸好酒店前台还是中午给他们办入住那位,知道他们几个互相认识,也没多问,直接就把房卡给了凌冬。
凌冬揣着房卡,坐着电梯来到了陈勉住的房间。
在刷卡进门前,她敲了两下房门,说:“陈勉,我进来了,你别怕。”
陈勉在里头答应了一声后,凌冬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的灯都是开着的,满室明亮。
“凌冬,就在你脚边,你小心。”躲在床上的陈勉提醒她道。
凌冬带上门,心想:“有必要害怕成这样吗?”她垂头往地上一瞧,只见一条足有十多厘米的黑色大蜈蚣正在她脚边扭动。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暂停了。
此刻,凌冬也顾不得丢脸了,迅速三蹦一跳地弹到了陈勉身边,眼泪都差点吓出来了。
知道是虫子,但不知道是这么吓人的虫子。
凌冬很想为自己对陈勉的轻蔑道个歉。
“你也怕?”陈勉看向身旁的凌冬,一脸不可思议。
凌冬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来,“那么大的虫子,谁不怕?”
“你之前不是能抓鹅嘴吗?”
“那是鹅,鹅又不吓人。”
“……”
房间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凌冬这才惊觉自己和陈勉似乎挨得太近了,她脸颊微微发烫,往旁边挪了挪,说:“这么大的虫子你为什么不叫酒店的人来处理?”
陈勉一脸坦然,“丢人。”
凌冬有些无奈,“那叫我来就不丢人?”
“你不一样。”
凌冬本想问哪不一样,然而像是有什么堵在喉咙处似的,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脸越来越烫。她赶紧拿手摸了摸脸,试图给脸颊降温,摸了几下不管用后,她索性侧过身子,打电话给酒店前台。
“我不怕丢人。”凌冬说。
不料陈勉却从她手里夺过听筒摁回电话机,“不用打了,既然你也害怕的话,那就我来。”
他挽起衬衫袖子,快速地从抽屉里翻出酒店的专用袋子,而后走到那只傻呆呆的蜈蚣身边,十分利落地拿袋子罩住蜈蚣,徒手捏着去了卫生间。
一阵冲水声过后,陈勉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对凌冬说:“好了,你可以下床了。”
凌冬大感奇怪,“你不是说你害怕吗?”
“也没有那么怕,就是不想自己动手。”
“……”
那叫她来是怎么个事,大少爷脾气来了,逗着好玩是吧。
凌冬一声不吭地下了床,去找陈希他们的途中也不和陈勉说话。
房间里正播着赵本山小品当背景音。
陈希开了一罐啤酒,对着刚进门的陈勉道:“哥,吃个烧烤还要人请,罚你喝一罐啤酒。”
陈勉:“自己想喝就喝,别拉上我。”
陈希没跟他废话,转手就把啤酒递给了凌冬,“来,给你喝。”
凌冬欣然接受,仰头咕噜咕噜往嘴里灌,大有一口闷的架势。
陈勉看着她,忽然伸手从她手里接过啤酒罐,说:“给我留点。”
凌冬愣了愣,眼见陈勉已经把自己喝剩的啤酒喝完了,心里顿时又苦又甜。甜的是他们这样,算不算是间接接吻?苦的是,只是喝了同一罐啤酒,她就忍不住想七想八。
刚刚她在生气,气陈勉耍自己玩,气自己干嘛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生气。从这气里回过一点劲后,又觉得自己和陈勉的关系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觉得自己有病。
此时,电视上的小品应景地播到了《心病》。
赵本山说:“你这病啊,不是身体上的病,是心理上的病。”
陈希一脸惊讶,“哥你不是从来不喝别人喝过的东西吗?”
“你话怎么那么多?”陈勉斜了陈希一眼,示意她把嘴闭上。
陈希懒得理他,只把凌冬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将一串烤鸡翅塞到她手里,“来,多吃点,你都没吃晚饭。”
“是啊,多吃点。你们要再晚来一点,就什么都不剩了。”蒋诚也拿起几串烤牛肉递给凌冬。
凌冬一口鸡翅,一口烤牛肉,吃得分外满足。
旁边的宋之郁十分眼馋,为了保持身材,她晚上九点以后不怎么进食,只挑了热量最低的毛豆剥着吃。
“唉,看着你们吃,真是折磨。”她抱怨道。
陈希闻言,拿起一把串递给宋之郁,笑着说:“闻一闻味道,就当是吃过了。”
宋之郁:“……”
蒋诚:“对,再加个烤韭菜,味道更好。”
趁着陈希他们玩笑的空挡,凌冬偷瞄了桌对面的陈勉两眼,发现他几乎没怎么吃。
她低头扫了一眼桌面,陈希点的一大堆,就没几样他爱吃的。
想了想,之前在食堂看见他吃虾仁来着,那么,虾他应该是能吃的吧。
凌冬于是放下手里的烤串,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烤虾。
她把剥好的虾堆在自己面前的一次性餐盒盖子上。
“凌冬,你干嘛呢?”蒋诚看到凌冬面前小山似的虾仁,好奇道。
“剥虾。”
“我知道你在剥虾,但是你快把所有的虾都剥了,你很爱吃?”
“你管人家?”陈希从和宋之郁的玩闹中抽出身来,“凌冬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蒋诚反驳道:“我哪里管了,我还以为凌冬是给我们大家剥的。”
陈希:“你想得美,要剥也是给我剥的。”
凌冬充耳不闻,将最后一只虾从签子上取下来,耐心地去掉壳,放进虾仁堆里,而后抬头笑着说:“我剥好了,大家快吃吧。”
“你看看,我怎么说来着,人凌冬就是人美心善。”蒋诚对陈希拿腔拿调道。
陈希颇为愤慨地拈起一只虾丢进嘴里,“蒋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在皇帝跟前讨了赏的太监。”
此话杀伤力十足,蒋诚被怼得无力还嘴。
宋之郁:“唉,小蒋公公,谁让你要跟她作对的。”
蒋诚:“……”
凌冬只顾着去看陈勉。
陈勉拿筷子夹了一颗虾仁,弯着好看的眼睛对凌冬说:“谢谢。”
凌冬很没出息地移开视线,心脏好像也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似的。
“不用谢。”她语气僵硬。
吃完烧烤,大家各自散了。
凌冬洗完澡瘫在被窝里刷手机,陈希坐在电脑前敲着东西,宋之郁敷着面膜的同时还不忘做拉伸动作。
“陈希,明天咱们怎么安排?”宋之郁问。
“嘘!”陈希专注地盯着电脑,“等会儿。”
宋之郁也就不问了,她凑到凌冬跟前,小声说:“你在看什么呢?”
凌冬同样轻声回应道:“微博热搜,好像哪个男星又塌房了。”
“该不会是沈云舟吧?”
凌冬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确认,“不是,是简泽。”
“哦,那还好。”
“等等,难不成沈云舟也有什么值得塌房的事?”
沈云舟是这两年的新生顶流,唱跳演戏全能,前段时间演的一部文艺片还入围了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之前我在一个剧组见过他,对谁都冷着脸,看起来脾气不太好,说不定有一天会塌房。”
“真人帅吗?”
宋之郁回忆了下,“帅得很客观,但也没有粉丝吹得那么夸张。”
“那简泽的事是真的吗?”
“出轨啊?”
“嗯。”
“如假包换。”
“好了。”陈希合上电脑,蹦到凌冬床上,对宋之郁说:“这家酒店有个观景台,早上可以去看日出,看完日出回来补觉,后面大家就自己安排吧。”
宋之郁十分无语,“这就是你的计划?”
陈希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导游,还给你规划路线?”
“那快睡觉吧,还要早起看日出。”凌冬把一身烧烤味的陈希从自己身边推开,“你也是,快去洗个澡。”
陈希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乖乖地去卫生间洗澡了。
早上5点半,闹钟还没响,凌冬就醒了。
也许是昨天白天睡太多的缘故,她这么想着,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还是乌漆嘛黑的。
凌冬又躺回床上,想等6点15再把陈希和宋之郁叫起来出去看日出。
到点后,陈希和宋之郁却怎么都不肯起来,都说还想多睡儿,让凌冬自己去。
凌冬只得简单洗漱了下,披了个披肩自己出去。
她按着酒店的指示牌往观景台走,一路上竟然没遇着什么人。
等到了观景台,只有一对情侣站在那儿,举止分外亲密。
凌冬顿觉自己成了一个大电灯泡。
她想了下,打算还是先站在后面,等待会儿日出了再过去,免得打搅了这对情侣。
真冷啊,港城的温差比她想得要大。
凌冬紧了紧身上的披肩,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再添一件外套。
“你不冷啊?”温柔的嗓音自她身后传来。
凌冬回头,“你也来看日出?”
陈勉几步走到她身边,“我问你冷不冷?”
“还好。”凌冬犹自强撑着。
“说谎脸都不带红的。”陈勉十分自然的脱下自己的黑色夹克披在凌冬上。
黑色夹克带着余温将一切冷意隔绝在外。
凌冬愣了两秒,望着陈勉身上的那件灰蓝衬衫,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可是,你不冷吗?”
“冷啊,所以你站我这边来,帮我挡下风。”陈勉说着,把凌冬拉到了自己的右侧。
凌冬默默地感受了两秒,心道:“哪里有风?”
还没等她开口问,陈勉又说:“怎么不过去?”
凌冬指了指那对啃在一起的情侣,说:“不想打扰了他们。”
陈勉笑:“大声点。”
“什么?”
“说你不想打扰了他们。”陈勉说这句话的时候,声调故意升高了几分。
凌冬:“……”
那对情侣纵然耳力再不好,此刻也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议论,于是彼此分开,规规矩矩地站好。
凌冬尴尬地跟在陈勉身后走过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日出。
凌冬止不住地偷瞄陈勉,终于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你干嘛老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我怕你冷。”凌冬脱下外套搭在手上,又解下自己的披肩,塞给陈勉,说:“你当围巾戴上吧,这样能暖和些。”
陈勉笑笑,转手就动作轻柔地将围巾戴到凌冬脖子上,“谢了,不过我真不冷。”
凌冬望着陈勉近在咫尺的脸,心好似被什么什么东西拨弄着来回晃荡。
“陈勉哥。”
“叫我陈勉。”
“陈勉。”
“怎么了?”
“我,我”
千言万语,似乎瞬间就要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