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康今日早早出门,前往万福酒楼。
到达酒楼门口,望着眼前三层的建筑,松木梁柱配着上等石材做地砖,还有各色灯具悬挂于墙壁之上。门前车水马龙,各式的马车来来往往,上面挂着京城权贵人家的名牌。
齐康吞了吞口水,这富贵地界他还是第一次来。
以前他去过最好的地方就是聚香楼包厢,一顿饭能花二两银子,抵得上普通人家一月多的花销。万福酒楼不一样,你得有钱还要有权。
齐康搓搓手,往衣服上擦擦,从袖中掏出信,是昨晚来自于郎中府的。展开信件,再次确认没有看错:明日巳时,万福酒楼。
齐康将信收回袖中,正正衣襟,抬步走进。
“这位爷,您吃饭还是住店啊?”门口店小二问。
“我来找冯大人。”齐康说。
“好嘞,您里面请。”说罢,店小二引着齐康上了二楼。
“就是这个包间,您请进。大人还没到,您吃点喝点啥?”店小二帮齐康开了门,顺手把菜单递上去。
齐康看着菜单,心中肉疼,最便宜的一壶茶都要二两银子,更别说点心和饭菜了。要是以往,咬咬牙享受一下也无妨。可现在是正需要用钱的时候,牙咬碎了也不能吃。
“一壶铁观音。”齐康道,又觉得太寒碜,摸了摸鼻子道:“其他的等冯大人来了再点。”
能在万福酒楼工作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小二看出齐康囊中羞涩,也不说什么,笑着说:“好嘞,您等着。”
不一会小二便把茶上来了:“铁观音到了,您慢慢喝,喝完了还可再续。”
齐康倒一杯抿了两口,砸吧砸吧嘴,心道,不错,三两银子的茶就是香。
齐康等了大半个时辰,等到茶被喝完了又续了一壶,冯有明还没来,可齐康的尿等不了了。
齐康出房间门对候在门口的小二道:“我方便一下,一会要是冯大人来你记得和大人说。”
小二:“好的,这位爷。”
齐康关了门朝净房走去,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看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那感觉还没消失。
齐康猛然回头,发现身后只有酒楼小二走来走去。
“奇怪。”齐康纳闷。
回到房间,小二告诉齐康冯大人已经到了,齐康赶紧开门。
冯有明看到齐康,笑到:“是我来晚了,喝的这茶水味都淡了。”
闻言齐康立刻将小二唤进来训斥道:“怎么办事的?冯大人来了不知道让大人点单?”
小二将菜单拿出来,齐康一把夺过,递给冯有明,一脸谄媚:“冯大人您看您吃什么,尽管点今日我请。”
冯有明拿过菜单利落地点了几个硬菜,又点了一壶上好的茶,给齐康看得额角直跳。
菜单交给小二,冯有明看了齐康的表情道:“怎么这点钱不舍得花?”
齐康陪笑道:“哪里,给大人吃,多少银钱都舍得。”
冯有明道:“慎言,哪里是给我吃,我们今天是家宴。”
“是是,家宴。”
很快饭菜便上来了。冯有明拿着筷子每道菜都尝了尝,还点评两句。
齐康坐不住了,他今天可不是来看冯有明吃饭的,道:“冯大人,你也知道,最近铺子上出了点事。”
冯有明听后,筷子一放,冷哼:“什么事,不就是撤了你的掌柜,又让你赔点钱?”
“唉,什么都瞒不过大人你的眼睛。那陈家大娘子查出来我做假账,限我三日内必要还清三倍的银钱。我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想找文姐儿帮忙。大人您也知道文姐儿以前就在铺里帮忙,她有主意。”
“哼!你找她不就是变着法的让我知道。你心思太多,算计都打我头上了。难不成让我们冯家给你出这银子?别以为这两年你吃胖了,脸也跟着大了。”冯有明面上愠怒,语气不悦。
齐康连忙起身作揖,着急道:“冯大人恕罪。小的...小的也是没办法了。家里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这要是被打回原形,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过啊。”
“陈家大娘子说若是还不上银钱,就给我交给五城兵马司的人。到时候我死无葬身之地啊,冯大人。”齐康越说越急,心像被火燎了一样,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冯有明听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好转,将齐康扶着坐下:“照理说,文姐儿嫁给我,我也应该叫你声岳父。”
齐康惊道:“哪敢担得起您一生岳父,您还是叫我名字吧。”
冯有明道:“无论叫什么,左不过我们都是一家人。文姐儿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顶好的姑娘,现在她本家有难,我怎么可能不帮。”
冯有明说着还拿过杯子倒了杯茶给齐康。齐康拿过只觉得这杯子烫手,下意识地喝了一口。
冯有明继续道:“文姐儿身子有四个月了,大夫看了说极有可能是个男胎,我可盼望着她给我生个聪明伶俐的小子,以后我的家业也能有人帮衬着。孩子外祖家出事了,我也应该搭把手给孩子积德才是。”
“那冯大人依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办?”
冯有明斜睨一眼齐康,眼周的褶皱层层叠叠,眼睛里布满了算计:“要我说,这事就该闹大。”
“闹大?”
“对,就是闹大。人言可畏啊,流言蜚语是最有力量的词。”冯大人捋着胡须道。
齐康想了想明白了什么道:“这闹大了之后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陈家易主,改姓齐喽。你那未出生的小外孙也能有个实力雄厚的外家。”
“这事...有这么容易吗?”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但是那位大人说了后续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给你兜底。”
“那位大人...也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谁能给你解决,我吗?”冯有明吹胡子,“要不是大人看中陈家这块肉,神仙也救不了你。等陈家铺子便成齐家铺子别忘了大人的提携。”
“明白明白,小的都明白。”
“记住,往大了闹!”
齐康付了银子,现在大几十两的饭前一点也不心疼。回家的路上一会想着自己要做皇商了,一会又愁着怎么把事情闹大,把脏水全泼在陈意堇身上。
一回到家中,下人道:“夫人从郎中府回来了,现在在主屋等着,说是有事与您相商。”
齐康不耐烦地皱皱眉,道:“知道了,让她来书房。”而后扭头就走。
坐在书案前,齐康还在想法子,这个陈意堇聪明得很,有一点漏洞都会被她察觉到,然后给你下套,该怎么办才好呢?
*
因着有要事商量,齐夫人没带丫鬟,快步走不到半刻钟就到了书房。
刚进书房,就见齐康手捧着头,眉头紧锁。
齐夫人见状忙问道:“老爷今日一大早出去借到钱了吗?”
齐康本就心中有事,听到齐夫人的声音更加烦躁:“钱钱钱,哪里来的钱。这时候谁还愿意借钱给我。”
齐夫人道:“之前那些相熟的掌柜呢?”
齐康道:“他们?狗眼看人低的货。你提他们是不是想让人看我笑话?看我被他们羞辱。”
“我没有...”
齐康打断:“行了行了,你找我什么事。”
齐夫人:“我今日找文姐儿,你可知文姐儿过的什么日子,害喜害得严重,住的屋子不见光,还没个人伺候。当初我就说别送她去,哎,我苦命的女儿...”
齐康一听又是些内宅之事,骂道:“她本来就是妾!你能指望过得多好!你光想她现在苦,等以后生了孩子,继承郎中府的家产,有钱有权的,不就都好了!”
“哪有这么容易,郎中府这么多孩子,顶头还有郎中夫人压着,等轮到文姐儿的孩子连汤都不剩了。”齐夫人道,忍不住掉眼泪,怕齐康看到了惹他生厌,便扭过身子,背对着齐康拿着帕子抹眼泪。
齐康口不择言:“怎么轮不到?文姐儿还年轻,那郎中夫人多大了?等郎中夫人死了,文姐儿不就有机会了...”
齐康声音一顿,重复道:“郎中夫人死了就有机会了。”
“对啊,夫人死了,就有机会了。”
齐康猛地抬头望向齐夫人,全身血脉贲张流向心脏,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句话“夫人死了就有机会了,夫人死了就有机会了...”
他的眼神化为冰冷的毒蛇,仿佛瞬间就能将人置身死地。
齐康悄悄地抽出腰带,缓缓走进齐夫人。
齐夫人毫无察觉,擦完眼泪准备从怀中掏出今日的字句:“不说伤心事了。我今日见到陈大娘子了。大娘子说...”
“哦?你还见到陈大娘子了,那可真是太好了,省的我编故事了。”齐康道。
齐夫人不解,扭身道:“什么故事?”
齐康一步向前,将齐夫人推倒在地,膝盖压住肩胛,腰带死死地勒住她的脖颈,直起上半身用力拉着腰带两端。
“呃...”齐夫人觉得窒息感突然袭来,手反扣着腰带,想要拉远一点,身体奋力得扭动想要从齐康的压制下逃离,可她脖子都抓烂了,齐康还是没有放手。
“什么故事?就是陈大娘子害你的故事。”齐康咬牙切齿。
“呃...”
齐康继续加大手上的力气:“谁让你生不出儿子!”
“这都是你欠齐家的,都是你欠的!”
“你活该!”
“齐家养你这么多年了,也该到你报答的时候了!”
齐夫人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缓缓放下,身子也不挣扎了,任由窒息感蒙住她的全身。
解脱了,一切都解脱了。
齐康等感受不到身下人的动静后才松了劲,一只手还是握住腰带没松,另一只手伸到齐夫人鼻子下方探气息。
“没气了。”齐康想,手像触电一般缩回来,才把腰带放下。
“别怪我,都是别人逼得。你做鬼了,要找就找陈意堇,别来找我。”
齐康迅速地把腰带收起来,拿到一旁的炭盆烧掉。背起齐夫人的尸体,避开下人,小跑回正房,拿出一截绳子将齐夫人的尸体吊上横梁,而后换了一身衣裳回到书房。
齐康清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叫一个下人来,道:“夫人呢?怎么还没来!”
下人忙说:“我这就去喊!”
不一会正房那边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啊!夫人上吊了。”
*
陈府正门。
齐康带着下人,将齐夫人的尸体放到地上,放声大哭:“陈意堇!你出来!你逼死了我的夫人,我要你偿命!”
“来人啊!陈府把人逼死了啊!”
“有没有天理了!陈府把我们夫人害死了!”
齐家众人的哭喊声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陈府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