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皇庭，于东华门下了车架，元从递了请安折子，不多时便有内侍宣将军府众人觐见。

乾清宫外一同候着的还有右相贺存松，东宫被废后，他未曾一言半语为废太子谢臻求情，同为太子太傅，宋晖知晓他的脾性。

“宣司马将军宋晖觐见！”常德尖哑着嗓子道。

平生第一次面圣，宋鹤之自然有些许不自在，宋晖侧头瞧她一眼，安慰她莫怕。

宋鹤之想起临行前阿爹的话，阿爹说，带她到圣上面前，亲自为她求一门好亲事。

哪怕圣上不应，哪怕拼了阿爹乃至整个将军府，都会将她全乎全影儿的送到銮庭。

“臣宋晖恭请陛下圣安！”

“臣女宋鹤之恭请陛下圣安！”

宋鹤之跪伏在宋晖右侧方，久久不敢抬头，余光只见那一抹明黄色身影立于龙案前，背着手打量底下的父女二人。

宋鹤之觉得周遭凌冽，不知是早春穿的少了些怎的。

“这便是宋爱卿爱女？”宣仁帝嗓音低沉，一步步走下玉阶。

“回陛下，正是小女鹤之。”宋晖方寸不乱，眼见宣仁帝一步步走近。

“抬起头来。”宋鹤之微微仰头，扯动髻上几枚金钗。

宣仁帝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所谓名动南江城的竟是这般粗俗低雅的女子。

宋鹤之有意收敛锋芒，不曾精心装扮过，娇颜藏于脂粉下，比平日黯淡许多。

“小女貌丑，怕是冒犯陛下了。”宋晖心中松懈几分，宣仁帝好色，四处搜罗佳人美妾到这皇庭来，今日昭昭这般，怕也入不了他的眼。

可貌丑却不至于打消宣仁帝的心思，纳进宫来日日幽于宫殿，做弃妃也是在眼皮下。

“无妨，平身吧。”宣仁帝不再上前，叫人赐座上茶。

宋鹤之自始至终微微低着头，指尖绞着一方帕子，手攥的紧紧的，怕人见了这般小家子气的女子，恐会生厌。

“回京可还习惯？”宣仁帝淡淡开口，却没等来宋鹤之回话。

“圣上问话，还不回话！”宋晖装作呵斥的模样。

宋鹤之迅速起身跪伏在地，双手交叠抵在额上。

她颤着嗓子答：“回……回陛下，还算好……”

宣仁帝似有不满，却瞧见宋鹤之髻上那枚九尾凤凰正钗，他又细细看了眼。

“这枚簪子看着眼熟，可是先皇后最爱的凤凰正钗？”提起先皇后，他语气和缓不少。

“回陛下，正是先皇后赐予娘亲的，今日觐见，臣女特带来见陛下。”宋鹤之抬眼。

“嗯，先皇后同宋夫人倒是有一分渊源。”他招了招手，常德上前撤走几上的凉茶。

“回陛下，不仅阿娘同皇后娘娘有缘，臣女也曾有幸窥得皇后娘娘凤颜。”成与不成，就在于此了。

“哦？皇后与朕成婚后，从未出过京都，你自小长在南江，怎么会与皇后有交集？”他来了兴致，语气倒没那般冷肃骇人。

“陛下登基后携皇后娘娘首次下南江南巡，臣女正是那时在南江一处小镇遇上娘娘。”提到南巡，宣仁帝执笔的手顿了顿，圣旨只草了开头。

“臣女不慎落水，遇娘娘搭救，是娘娘身边的小公子救了臣女，臣女才不至于丧命。”宋晖听着女儿阐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南巡是帝后温情时光，也是帝后心头大忌。

“小公子年纪尚小，那双璞玉般的眼瞳却深深烙印臣女心尖，至今难以忘怀。”宋鹤之说完，便又跪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