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星被贺砚南抵在浴室门上,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近得几乎鼻尖相触,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的气息如同春日里疯长的藤蔓,迅速在这方寸之地弥漫开来。
林招星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感涌上心头,可他根本来不及细品这种异样便下意识抬手,试图将贺砚南推开一些,连拒绝的腹稿都已经打好了。
然而,下一秒,贺砚南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那双平日里深邃有神的黑眸,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星辰,带着令人心疼的落寞。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透着浓浓的失落:“算了,不就是不能洗澡吗,反正从明天开始就我一个人在家,也不怕你嫌弃我。”
“……”林招星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烦躁地说道:“行,洗,我帮你!赶紧的,少他妈之后再跟我婆婆妈妈”
话一出口,贺砚南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了勾。经过这两次的试探交锋,他基本摸清了拿捏林招星的窍门——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以退为进这一招对他屡试不爽。
贺砚南心里正暗自得意,却没察觉到林招星已经气呼呼地拧干了一条毛巾。林招星趁他不注意,猛地将温热的毛巾搭在他的脖颈上,随后便机械地从他的脖颈、锁骨开始,一路往下擦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贺砚南的身体瞬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那种窸窸窣窣、温热又带着丝丝痒意的感觉,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等——”贺砚南连忙伸手,一把捉住林招星正要往他腰腹处滑动的手。
“等什么?”林招星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答应伺候你,没让你感恩戴德都不错了,怎么着,还想挑三拣四?”
贺砚南瞬间闭上了嘴,看着林招星那一脸纯净、好似什么都不懂的眼神,终究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最后,他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期望林招星能速战速决。
林招星看着贺砚南这幅模样,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疼了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果然是个少爷身子,这么不经折腾。
然而,下一秒,他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甚至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搭在贺砚南的肩膀上,试图让他不要乱动。
贺砚南闭着眼睛,浴室空间狭小,林招星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低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他本以为自己能强忍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可谁知道林招星贴心放缓的力道,却让那毛巾如同四处飘动的羽毛,在他身上轻轻撩拨,这边勾一下,那边逗一下,让他忍不住想要闪躲。
毛巾沾上温热的水,刚触碰到皮肤时还有些暖意,可不一会儿就迅速变凉。紧接着,林招星修长的手直接落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却让他躲无可躲。
就在贺砚南感觉林招星似乎要再来第二遍擦拭的时候,他的呼吸微微粗重了一瞬。他猛地睁开眼睛,伸手卡住林招星作乱的两只手,将他往外推:“行了哥,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林招星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着急什么。在被推出浴室之际,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喊道:“贺砚南,上身不准再沾水!”
“行,知道。”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林招星只听到贺砚南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传来。
听到林招星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贺砚南仰望着浴室白花花的天花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的目光扫向身体的某个部位,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东西,连忙闭上眼睛。
回想起林招星刚才自始至终都没有异样的表情,贺砚南不禁苦笑了一声。
林招星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懂,至少在贺砚南的认知里,他成绩优异,一个人就能把楼上和隔壁的那些花花草草打理得井井有条。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他变得深谙世故,甚至还经常和不正经的成州混在一起。
可是,他却只会用避孕套装谷物做实验,心情不好时也不会沉溺于烟酒。这样的人,竟然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贺砚南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把他此刻的心思告诉那些曾经散布林招星是同性恋谣言的人,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估计林招星长这么大,恋爱都没谈过吧。虽然说,自己好像也没有……
想到这儿,贺砚南庆幸地呼出一口气。听到林招星进入卧室的声音,他这才开始手忙脚乱地处理这一片狼藉。
贺砚南近一年来做过无数版本的噩梦,虽然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但今天的梦境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一开始,他像往常一样,像是游戏中的NPC,迎来了前天晚上同样的开场。可没想到,这次他竟来到了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房间内。
房间的布局陈设十分眼熟,梦中的贺砚南站在房间中央,怔怔地盯着面前的那张床,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突然,一个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贴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熟悉且好闻的气味,那气味让他瞬间身体一僵,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身后抱着他的人,环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在他腰腹间缓缓移动,这一下,他瞬间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脑子热得像是要炸开。贺砚南来不及细想,满心只想着将身后这个妖精就地正法。
室内的温度不断攀升,贺砚南只觉得眼前蒙着一层浓重的雾,他眯着眼睛,竭力想要穿透这层迷雾,内心因为焦急而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
这时,一道愉悦却又带着些许痛苦的叫声响起,刹那间,薄雾散去,他终于看清了身下那张自己曾在心底小心翼翼描摹无数遍的脸。
贺砚南猛地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从窗户中汹涌而入,因为昨晚忘记拉窗帘,整个卧室被照得亮堂堂的,没有一丝阴暗的角落。那些原本想要偷偷藏起来或者试图遮掩的东西,此刻都被这强光无情地揭露出来。
梦中那暧昧旖旎的场景仿佛还萦绕在周身,贺砚南用力眨了眨眼睛,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他其实早就隐隐感觉自己对林招星的态度不太对劲,只是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听到林招星毫无保留地亲口讲述自己的故事,看到他那令人心疼的眼神时?是听到有人欺负林招星,自己心中涌起的那股愤怒时?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不顾一切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不对,或许还要更早。
两个月来与林招星相处的画面,一帧一帧如同电影般在贺砚南的脑海中闪烁而过。继而,他发现了一个令自己震惊又悲催的事实——貌似每时每刻,自己对林招星的感情都在悄然滋生。只是这种感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形成了习惯,直到昨天宋辰伊的出现,就像一根导火索,将这一切汹涌的情感瞬间点燃并宣泄出来,让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
想明白之后,贺砚南有些愕然。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条件还算不错,为什么前17年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心动的感觉,而明明自己认识林招星也才仅仅两个月。
是因为林招星的性格吗?贺砚南想起初次见面时,林招星那冰冷冷、脾气臭的态度,当时自己还气得不行。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以牙还牙。可现在,那种最初的反感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
是因为性别吗?贺砚南仔细回想了之前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群男性朋友,赶紧摇了摇头。
家庭?那就更不可能了。虽然林爱彬和赵慧琳对自己很好,但也不至于让自己爱屋及乌到这种程度。
是因为外貌吗?好吧,贺砚南不得不承认,林招星确实长得很好看,每一处都精准地踩在他的审美点上。要不然,初次见面时,他也不会在超市里无缘无故盯着人家看那么久……
于是,一番推论到此结束。贺砚南有些无奈地起身,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竟然是个“颜狗”,一边又匪夷所思地盯着床单。美梦再次涌入脑海,不知不觉间,红晕渐渐爬上了他的耳尖。
突然,“啪嗒”一声,贺砚南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骂道:“行了贺砚南,喜欢就是喜欢,别他妈龌龊地想太多!”
似乎是想清楚了这一点,贺砚南利索地起床,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手忙脚乱地将脏东西收拾干净。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门缝上,试图听听外面的动静。
整个林家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窗外鸟儿欢快的鸣叫声。贺砚南拧了拧眉,感觉有些不对劲。往常这个时候,总能听到林招星在屋内走动的脚步声,可今天却异常安静。
贺砚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连忙打开手机。果然,林招星给他留了一条消息——饭在桌子上,想吃的话热一热,午饭自己出去吃一些清淡的东西。
一条消息不过几十个字,贺砚南却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直到保持这个姿势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他眼神中的失落才慢慢显现出来。
真是奇怪,明明刚刚还在祈求林招星不在家,可这会儿知道要一个星期后才能见到他时,贺砚南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昨晚的梦真的是上天可怜他被梦魇困扰了一年,而特意赐予的一颗糖果,可这糖果却仅有一颗,转瞬即逝。
一抹苦笑从贺砚南的唇角缓缓荡开,随后他简单干脆地拿起脏衣服,直奔洗衣房,将一堆东西一股脑塞进洗衣机。
林家的洗衣机可不是他家里那种全自动的高档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启动时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响声。在这如同白噪音般的声响中,贺砚南突然灵机一动,瞬间打消了一早上的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