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去的路上。

赵管家没想到这两个已经成年很久的成年人会打得那么激烈。

两人应该是在雪地里打滚了，而且谁也没有占上风。

他从后视镜看着顾恂琛拿毛巾给许抒悦擦头发。

他都不顾着给自己擦，明明他的衣服和头发也都湿了。

幸好少爷的羽绒服足够保暖，否则肯定要感冒了。

赵存熙在心里直呼阿弥陀佛。

回到酒店，许抒悦第一时间把湿掉的外套换下。

一转身，顾恂琛把她抵在门上，吻落下来，像是刚才在雪地里没有吻够，他一手拆她的围巾，一手托着她薄薄的后背。

他动作很急，越急越拆不完。

这条该死的围巾怎么那么难解。

许抒悦被他吻得唇角上扬，笑起来。她伸手摸住他的手。

“顾恂琛。”

她语调很轻，气息细弱。

“你想要什么？”

她还没有回赠他新年礼物。

顾恂琛不住地吻她，吻得她手脚发软，眼睛也闭上了：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

许抒悦回答不了他，她的嘴被他牢牢堵住。

他的手摸进她衣兜，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手机。

许抒悦错愕地由着他捏她的手指解锁，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顾恂琛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展示给她看：

“别让我找不到你。”

许抒悦这才想起来：

“我忘了……”

顾恂琛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桌上，她的衣服都被他揉皱了，顾恂琛平视她眼睛，被她气笑：

“你忘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

“我忘了！”

还在剧组的时候每天都能见面，哪里还记得这回事。

顾恂琛抵着她发烫的额头，鼻尖碰到她的。

她说：“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他吻掉她的眼泪，吻她的额角、发顶。

她声音在发颤。

越过那些漆黑的长夜，他总是能找到她。

许抒悦冷静下来，她小臂贴着他胸口，听他的心跳。

原来只有她找不到他而已。

“顾恂琛，我没有那么好。”

许抒悦闭着眼睛，喃喃地。

她哭得呼吸都顺不过来，被他捞在怀里抚摸后背。

她不止一次地梦到他。

有时候他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牵起她的手。

有时候他在混沌的酒局里向她点头致意。

有时候他穿着翩翩的礼服，领着她游向舞池的最中央。

警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腰挺起来，手不要扶脑袋，左边右边后面前面都有摄像。”

于是许抒悦深吸一口气，露出甜美的营业微笑，把那些端着酒杯的顾恂琛、踩着牛津鞋的顾恂琛、说要带她走的顾恂琛，通通忘记。

顾恂琛怎么样都能找到她。

可她担心自己失去可以一个人蜷缩着的自由角落。

想念耗尽了她的力气，患得患失的痛苦叫她没来由地咬紧了齿关。

不对劲……不对劲……

——

“不对劲哦！”

女主持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举起许抒悦刚刚抽到的卡牌：

“悦悦是风象星座？”

观众席有粉丝大喊：“天秤座！！”

许抒悦转脸对台下笑笑，引来一片热情的互动，然后她比了一个“嘘”，示意大家不要看她，把注意力放回到主持人身上。

“我们可以看到，这张卡面的颜色是蓝色配绿色，有小桥流水和天上的云朵。”

“小桥流水，可以是岁月静好，也可以是自由自在不受牵绊。可以看到选这张卡的人一般都是天真烂漫、活泼快乐……”

“但是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

“小桥流水的起点是什么？一座古堡，古堡象征着神秘，也就是说，这张卡片的主人要是有什么秘密，是不会让大家知道的。”

台下观众不住的点头又摇头：

他们眼里的许抒悦一向对他们无所隐瞒。

许抒悦开始求饶一样扯女主持的衣摆：“差不多夸一下就可以……”

又是一片热闹的哄笑。

“我先问悦悦一个问题好了。”女主持忽然岔开话题：

“家人、粉丝、爱人，你怎么排。”

粉丝的尖叫声要把天花板掀翻。

许抒悦也无法安抚她的粉丝们了，她冲着掌控不了局面的女主持无奈地笑笑，意思是：

谁让你要提到那两个字的。

有女孩子大喊：

“许抒悦不许结婚！”

她把话筒凑近，睁着纯真的小鹿眼，很关心好奇的样子：

“是不是少了一个选项？”

“我会把自己排在第一位。”

“这样所有人都会高兴了。”

——

许抒悦的手越来越上，捉住顾恂琛的，把他推开。

顾恂琛吻着吻着，怀里的人却不再回应了，他抚开她的长发，看见她沾满泪水的脸颊。一双眼睛望进他，凉得像月光。

“你该出去了。”

她语气冷下来，空气骤然降温几度。

顾恂琛察觉到她的抗拒，松了手。

他坐进柔软的沙发，眼睛片刻不离开她的脸。

许抒悦低着头，不肯看他的眼睛。

空气静了又静，顾恂琛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脾气是为了什么。

“我忙完集团的事情第一时间出国找你……”

“谢谢你。”

许抒悦深深埋下脸。

“就这样？”

顾恂琛在忍着火：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难过？”

还不够。

许抒悦心想。

顾恂琛不是那种轻易生气的人。

她下定决心似的，主动贴近他的唇，手扶在他腿侧，没有扶稳，被他搂进怀里。衣服那么自然地滑落。

她修长的手指沿着他背脊一路向下，她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在隐隐约约地抖动，肌肤紧贴在一起，温热传递。

她的后颈被他托住，仰脸迎接他的吻，羽片样的睫毛扫过他，一双眼睛纯得没有半分杂念，一心一意要把自己献给他。

“我都给你。”

她抚摸着他耳朵的轮廓，贴在耳侧低语。

她赤着脚被他横抱起来，走进卧室。

她被他肆意地吻着，气息传递之间，湿润的水声交融。

许抒悦不知道顾恂琛是什么时候走的。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身边的被子被她踢乱，床单都皱了，空的，没有另外的人。

她走进浴室，热气在镜中氤氲白色的雾，满目粉红深红的痕迹告诉她，他心情欠佳，近乎发泄。

——

“怎么弄的？”

方茗担忧地问她。

许抒悦自己调整围巾的位置，把目之所及的红色都遮住了。

方茗走进走出，很为难地开口：

“你要是谈恋爱，你得告诉我。”

许抒悦语气很淡：

“有好消息的话一定。”

方茗还是很怀疑，但是她很快就没工夫怀疑了。

机场出口通道一如既往围满了人，她远远地就看见了许抒悦大名的海报和横幅。

“粉丝都是来接你回国的，打起精神来。”

她贴在许抒悦旁边。

不用她提醒，女星已经摘下墨镜，亲切友好地同每一道热情的目光致意。

有女孩子冲过安保的层层包围，伸手递来鲜花和信件，关切地簇拥在她身边：

“悦悦怎么眼睛这么红？没休息好吗？”

许抒悦怕她跌倒，将她搂过在身边，口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放心啦，只是有时差。”

她顿了顿说：

“你们也要注意身体。”

“听你的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还是想爱你更多啦。”

女孩子被人群挤走之前冲她喊：

“我爱你！”

一辆无法低调的黑色迈巴赫也是来机场接人的，它停在旁边，一直等到围观许抒悦的人群都散开了才缓缓开动。

“我好像出现了幻觉。”

昭昭坐在保姆车后座，给许抒悦找毯子。

“我刚刚好像看见顾恂琛了。但是怎么可能呢，他都没有法国的行程。”

方茗第一时间堵她：

“他神出鬼没的，要去也不会让你知道。”

许抒悦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似的，她抱着毯子，侧过脸睡着了。

——

成暮芸拆了一盒棒棒糖，给许抒悦塞了一条。

新歌录音棚里只有几个她相熟的录音老师和制作老师，虽然他们跟许抒悦并不认识，但也友好地接纳了她来探班的事情。

“我觉得我一点也不想做传统意义上的情歌。”

“什么唯一来唯一去的，好没意思。”

许抒悦笑笑，捧着成暮芸的五线谱，上面有很多不同颜色的勾勾画画，看不清楚，只知道每个音符都很精致漂亮，是她精心打磨的。

其实不管成暮芸拿不拿下新人奖，许抒悦都认为她值得。

“时机很重要，能力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差一点时机了。”

成暮芸摸她的头发，很轻松地笑笑。没签约的小众歌手注定只能依靠粉丝，光靠作品，没有热度，她永远也不会有出头的那一天。要不是家底殷实，她也许会像其他同类型的歌手一样。

比起别人，她也就是一个优点——能熬。

许抒悦笑了：“能熬就是最好的，谁还不是一样熬着呢。”

背景音里有老师在调试乐器，浅淡的键盘音乐营造出惬意轻松的氛围。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也是熬着？”

许抒悦听得出成暮芸的感叹，其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自己。

越靠近，就越想逃。害怕一切拘束。

距离她把顾恂琛推开，已经过去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