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来我看看。”郑岸再多暴怒情绪都会在程行礼面前化作虚无。
他捏开程行礼的嘴,正要细看时,程行礼却搂住郑岸后颈吻上,黏腻湿润的吻又在两人唇间爆发。
很快,这亲吻由郑岸引领,他小心翼翼地在程行礼唇上辗转,舌尖细细描摹着他的唇边,轻柔又虔诚。
唇分时,程行礼抵着郑岸额头,说:“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郑岸闷闷地“嗯”了声,眼里的暴戾已褪去,只剩满腔委屈。
程行礼说:“没有不信你,你以前是什么样子都是过去了,以后是我的就行。”
“谁的?”郑岸心头一动,颤着声问。
“我的。”程行礼答道。
郑岸指腹压在程行礼唇上摩挲,而后探进去压住他的舌头。就着清液挤进时,程行礼唇不住颤抖,郑岸眼里是汹涌翻滚的欲望,沉声道:“你的什么?”
“人……”程行礼泣着抓紧郑岸的肩背,。
“是男人。”郑岸真挚道,“我不求你这辈子对我情深似海,只求你对我施舍一点爱就好。”
程行礼吻着郑岸的唇角,低声道:“那你可能要失望。”
郑岸心紧一下,说:“为什么?”
“我爱你。”
“我也是。”
夜幕笼住草原,程瑶百无聊赖地扒着火堆,看堆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说:“我爹他们打猎怎么去这么久还没回来?”
察鲁答道:“不知道,但没危险。”
程瑶撇了撇嘴,凝视着察鲁,忽然说:“察鲁叔,你平日用脂膏什么擦脸?”
察鲁:“不擦脸。”
程瑶道:“那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容貌与我初见你时一样?”
风和蟋蟀的声在草原上回荡,察鲁望着远方,眼里闪过一丝金光,说:“回来了。”
程瑶看程行礼面色红润,眼角还带着些许珠泪,长发和衣服上着不少青草碎屑,疑惑道:“爹,你身上怎么又那么多草?”
郑岸给程行礼倒了碗水,温柔地驱赶着闹人的程瑶:“你爹不小心摔了一跤,别闹他。”
程瑶剜了郑岸一眼,愤愤不平地说:“怎么每次我爹跟你出去不是摔跤就是跌倒,一身草或湿着衣服回来,郑岸你能不能好好伺候他。”
“咳咳咳!”喝水的程行礼蓦然呛了几大口,这一咳嗽令他白皙的肌肤更加酡红,他摸摸程瑶的头,说:“不甚摔倒,不碍事的。”
程瑶看吹着流氓哨得意洋洋切羊肉的的郑岸,总觉奇怪,可又说不上是为什么。
四人走走停停,一路游玩,遇上好风景的地方,总会住上那么两三天。只是有时半夜程瑶醒来,见帐中身边除了察鲁板正睡着,再无外人,正想出去找人,可后颈一酸又倒回枕上。
察鲁收回手刀,给他盖好被子。忽略帐外说话声,复躺下睡觉。
溪流边,程行礼推搡着急不可耐的郑岸,低声道:“你不要咬我。”
“哎呀,心肝宝贝儿,咱俩有两天没来过了。”郑岸把程行礼双腿抗上肩,俯身亲吻他的嘴唇,“就不要说话浪费时间了,不然孩子又醒了。”
明月高悬,清风抚着青草,程行礼脸上羞得很,埋在郑岸颈间,说:“那你快点。”
“怎么能希望你男人快呢?”郑岸胡乱亲着他,两人交颈厮磨,“宝贝儿快帮我把衣服脱了,碍事得很。”
“都说了,别咬我!”程行礼拍着在颈间乱啃的头,“亲咬出印子,友思看见会问的。”
奈何一心想干事的郑岸听不见这些,抱着人就凿,程行礼被他咬急了,轻声骂道:“郑应淮!你是狗吗?”
郑岸这人总喜欢把控着他,有时会生生掐断他,待那余韵过去才又继续,总是将他一刻钟的时辰延续许久,而他自己则享受着程行礼崩溃的求饶。
郑岸不断加力,笑着说:“你说我是狗那我就是,不过你知道狗喜欢做什么吗?”
程行礼问:“什么?”
郑岸掐住程行礼的腰,恶狠狠道:“喜欢撒尿占地盘,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狗,你快让我撒几次。”
“你敢!”程行礼只觉有蚊虫飞来飞去,发愤地打着郑岸,“应淮,有蚊子。”
“啊啊啊——媳妇儿,我错了我不敢了,别打脸!”郑岸着急道,“它咬你哪儿了?这敕勒川的蚊子毒,被咬的地方能肿成个大猪头!媳妇儿你快抱着我,我抱着你去水里干事。”
“滚!”
翌日,程瑶见郑岸眼上乌青,没忍住问:“你眼睛怎么了?”
若是往常郑岸必定反唇相讥,但他此刻高兴地哼着歌,甩了甩额前碎发,说:“你爹打的,真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左右欣赏自己的乌青双眼,“打得还挺匀称,不愧我是我男人。”
程瑶:“……”
骑马走前的程行礼回头道:“灵州快到了。”
灵州城门前,平阳郡王王台鹤迎风笑道:“收到你们的信,算着日子,果然就这两日。”
“我说瑶光兄,你莫不是在城外天天等吧?”郑岸牵着程行礼的手打趣,“我可没有给你带永州琥珀金来。”
“哪里的话。”王台鹤一身赤红文武袖袍,英俊潇洒,说:“灵州有上好的清泉浆,今夜不醉不归。”
平阳郡王府,众人落座,拓跋瑛与分别时的模样无多大差别,剑眉星目,身姿如松般挺拔。且从军多年的他身上也带着与郑厚礼气势相似的沉稳。
程瑶指着他身边那位容貌俊美,气质清逸出尘的男子,问:“叔,他是谁?”
苏赛生说:“你是程瑶?”
程瑶颔首,苏赛生又说:“你不记得我了?昔年你爹任户部员外郎时,我抱过你。”
程瑶:“……”
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他怎么会记得?
“友思,这是苏伯父。”程行礼解释道,“幼时他确实抱过你。”
程瑶:“…………”
程瑶讪笑着问了个好,在程行礼耳边轻声道:“他不会就是我婶子吧?我拓拔叔真喜欢他?”
程行礼:“……”
这到底喜不喜欢,程行礼也看不出来,席间这两人虽坐在一起,但未有言语交流。苏赛生只答程行礼的话,只当身旁的拓跋瑛不存在。
宴席酒酣耳热时,侍从朝王台鹤回报,说长公子闯祸把夫子吓了一跳,这夫子回了家还在大喘气。
王台鹤让大夫先去诊治夫子,待会儿酒席宴毕他在去收拾娃娃。
王台鹤无奈笑道:“这孩子正是淘气时,教养起来难呐。”
身为人父的郑岸深有同感,说:“多大了?”
王台鹤答道:“九岁多了。”
郑岸闷了口酒,疑惑道:“你不是五年前成婚的吗?为什么你儿子九岁?”
王台鹤淡定回道:“王妃生的就是我儿子你觉得奇怪?我还没说你的儿子,”他下颌稍抬向朝正在扫荡饭食的程瑶,“你和程君是怎么生孩子的?”
郑岸道:“少装模作样地问了,程五有儿子的事你不早就知道吗?”
平阳王妃王宛打着圆场说:“郡王早说世子勇武,今日得见果名不虚传。心有钦佩,自然要调笑两句。”
听死对头夸赞,作为一个男人最常见的自尊心让郑岸笑着看了眼程行礼,却见他跟苏赛生不知在聊什么,这又让他想起当年在茶摊边打蚊子的日子。
旧友相见,谈论来去尽是关心言论。
一路从永州过来,郑岸将路上所见所闻的胡人之事全数告知王台鹤,王台鹤原驻扎河西,脾气豪爽,承父爵位后又有从龙之功,是天子手下忠心且实诚的武将。
不多刻又有侍女来报后宅事,王妃也离了席。
“来此地已快四年,中途入京述职不过一次,倒快忘了长安是何模样。”苏赛生笑着说。
这苏赛生出身世族,在前朝就已是高官,现任朔方观察使兼灵州司马,官身上倒压朔方节度副使的拓跋瑛一头。
“天子在位,太平盛世。”程行礼笑着说,“苏兄若惦念,不如这次以朝集使身份与我们入京。”
奈何苏赛生摇摇头,说:“若人人皆往长安去,那这盛世河山又有谁看?我还是留在此地比较好,不过若世人容不下那也就罢了。”
程行礼眉心微动,见苏赛生眼神微上挑的眼尾有意无意地扫过拓跋瑛,而拓跋瑛悻悻避开时,便知了七八分。
两人情缘自是早结,在太上皇未出手挥舞那如意郎君榜前,这两位年少成名,容貌气韵又极为相似的人常居榜首,一来二去之间结为好友。
好友自是心性相似。
这苏赛生早年也是个通读儒书,心怀傲气的人,但因开罪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被贬去河西,待再回长安时程行礼业已被贬。
若换旁人,那便是再骄傲的心性亦会被时间磨灭,但苏赛生还是苏赛生,傲气不减当年。
“苏卿哪里的话,谁会有如此笨拙想法?”程行礼笑着说,“若是有,那也想必是个笨嘴拙舌,言不尽意的。苏卿容人之量,莫与此人怄气。”
苏赛生意味深长道:“是他同我,非我同他。”
就在苏赛生要端酒一饮而尽时,拓跋瑛制止了他。苏赛生眉尾微微一扬,乜斜拓跋瑛:“你的手伸得很长嘛。”
拓跋瑛强硬地拿走那碗酒,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苏赛生冷笑一声:“死就死啊,反正我要做的事都做过了。”
话说完,他就朝王台鹤请礼离席。
程瑶听得一头雾水,低声问程行礼:“我婶子他生气了?”
程行礼微诧异:“你这都看出来了?”
程瑶:“拓拔叔眉心都能夹死敕勒川的蚊子了,我怎么看不出?他们为什么吵架?”
程行礼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但看拓跋瑛的愁容和剩下那正在划酒拳的两人,让程瑶安慰拓跋瑛,自己出去看看。
怎料拓跋瑛饮下一大碗酒,拉住程行礼衣袖,苦笑道:“别去。酬恩这段时日心情不大好,说话总有得罪,知文你见谅。”
程行礼收回衣袖坐下,说道:“苏卿豪言,早年我与他相谈甚欢,怎会不体谅呢?只是,他脾性温和,为何如此?”
“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喜欢李义山的诗,直到我遇见他。才知晓李义山生不逢时,若生于开元定是耀眼明珠,但可惜他的万般才华皆在党争下泯灭,得才之时又无以回报逝去恩师。”拓跋瑛剑眉蹙起,又喝了杯酒,“他一说我才明白这其中道理,只觉他如那天上月,什么都知道,于是我向他学诗。只是近来他总与我谈起这人,都……”
喝得醉醺醺的郑岸靠在程行礼肩上,接道:“他都不高兴?”
拓跋瑛点头,郑岸说:“当然了,他生气了。”
拓跋瑛:“为何?”
郑岸:“……”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郑岸嫌弃道,“要是苏酬恩有个什么情深不能忘的人,还整天拿着那人东西跟你谈天论地,你会不生气?”
拓跋瑛诚实道:“不会啊,我只觉得是我做的不够好,没让他忘掉那人。”
众人:“……”
郑岸摊了摊手,说道:“看到没,找男人不能找拓跋这种闷葫芦,连枕边人生气了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傻乐。”
拓跋瑛说:“我没乐,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王台鹤也凑了过来。
一群人盯着拓跋瑛,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不明白他想要什么。”
程瑶问:“你对他表过心意吗?”
拓跋瑛忙不迭点头,郑岸问:“他答应了吗?”
拓跋瑛摇头。
众人:“……”
王台鹤嘴角抽搐,说道:“我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三年前的清晨我不就看见你从他房里出来了吗?”
拓跋瑛俊脸一红,局促道:“那时他说他只是喝多了,让我别在意,也别对他有感情。”
众人:“……”
看过不少话本的程瑶恍然大悟,说:“叔,他许是不满意你的床上功夫。”
拓跋瑛:“…………”
众人:“……”
厅内登时安静下来,程瑶见程行礼和郑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有些悻悻,尤其是见程行礼神情如被雷劈,而郑岸无比震惊的目光中居然还有一抹赞